正当她强撑着准备离开时,门口传来一串密集的脚步声,迅速接近,最后在雅奇纳房前驻足。
明昭来不及离开,环顾四周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尽可能隐蔽自己的身形。
好在外头的人没有推门而入,两道身影被篝火投射在门窗上,明昭于暗处可以将二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身形矮一点的那位被后头的拽着掉转了方向,两人面对面站着,动作拉扯之下二人之间的距离极近。
“您别拦着我,今天的事全因我而起,这时候不能多生事端,我去向谷主求情,不能让他们揪着这个把柄找机会责罚您。”轻柔而坚定的话音传进内室,虽隔着一扇门略微模糊了音调,几日相处下来明昭不难听出说话的正是雅图。
听这句话的意思,另一个人想必便是巴兰希了。
果然,巴兰希沙哑滞涩的声音响起:“傻瓜,我与他早就积怨许久,这样的局面什么时候发生都不算早。”
“我不是刚来时任人欺辱的小孩子了,当初在奴隶所说的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我便一定会做到。”
她单手轻轻搭在雅图肩膀上,微微俯身,使二人视线处在同一水平线。
浅褐色的瞳孔在昏黄的火光照耀下显出通透的光泽,她认真地盯着雅图如小鹿般的双眼,珍重且认真:“相信老大,你从来都不是我的累赘。”
巴兰希在宴会上注意到雅图往这个方向走时便知道情况不妙,这傻姑娘估计又胡思乱想了。
还好她知道雅奇纳这个时间不会回到自己的居所,不然若真由着雅图求情去真,无非只能被体无完肤地羞辱一番,这对所谓的“父女”之间哪有情谊可言。
雅图的眼泪止不住地滚落,她再也控制不住,掩面而泣。
她出生在最低贱的奴隶所里,那里全是马匪们从各处掠来的奴隶。
雅奇纳作为首领便是所有首领中最可怕的恶魔,每个被送到他床上的女奴都不得好死,被丢出囚沙谷时身上没有一块好皮。
她的母亲亦是其中一个,幸运的是当日侍奉的女奴数量众多,雅图母亲足够机敏逃过一劫留下小命,却不幸怀上了魔鬼的孩子。
雅图出生,母亲当即撒手人寰,掌管奴隶所的女匪实在不忍对婴儿痛下杀手,于是她得以在女奴们的庇护下艰难地成长起来。
直到她七岁那天,一个瘦弱的孩子也被丢了进来。
晕倒在沙漠中的巴兰希被出门劫掠的马匪们发现了,她年纪尚小,加之浑身肮脏穿着褴褛,被当成男孩带了回来,由女奴抚养几年便要去做苦力了。
两个孩子在囚沙谷最罪恶的地方相依为命,谷中央的大树仁慈地庇佑沙漠中求生的生灵,却无意滋养了荒漠昭日之下光芒照不进的阴暗之地,囚沙谷的奴隶所,比谷外的风沙还要无情。
巴兰希顺着这个误会男扮女装在囚沙谷待了许多年,摸清楚了匪帮的方方面面,时机成熟时她逃出囚沙谷,撕破伪装戴上新的面具,获取雅奇纳的信任,重新杀了回来。
送巴兰希走的那晚,雅图很想告诉她这一走便不要再回来了,巴兰希只是如同今晚一般对她许诺“相信老大”。
一样的篝火宴会之夜,一样的月光透过大树的遮掩漏进谷中,一样珍重的承诺和信赖,护佑之重令雅图难以抑制泪水与哭声。
借着雅图的哭泣,明昭悄悄掀开后窗,如猫儿般灵巧地翻身跃出,趁晚宴尚未结束,回到自己房中。
刚推开房门,见门槛边她有意堆积的尘土似乎挪了位置,她一下子警惕起来,悄无声息地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环顾四周,朝可疑的角落轻步挪去。
没有在其他地方找到什么异常,明昭朝床榻边靠近,排查最后一处。
突然明昭感知到一道不属于她的气息。
那人知道明昭发现了他,两人交上手,几招下来那人不敌明昭的武功败下阵,被压制在床榻上,匕首贴着他的脖颈,眼看即将要做刀下亡魂,那人急忙出声:“昭昭,是我!”
这声音很好认,不同于寻常男子的声线,带着一丝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