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视着眼前这位须发皆白、在辈分上算是她老舅爷的陵国旧贵族。
他身上衣裳仍然绫罗织锦,倒吊眼鹰钩鼻,眼袋浮肿,活生生一副恶鬼模样。
殿堂轩昂明亮,数十名乐伶簇拥着,或是摆弄筝琴,或是整理舞衣。
这是把戏团都搬到府里来了。
段争澜冷眼瞧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早该把他们这些蠹虫赶下台去。尸位素餐,安敢吸食她晠国子民膏脂?
“本君不会在你这府里停留多久。”段争澜掐着自己的掌心,神色不变,“只需通传消息,将军自会分辨我是真是假。”
告诉寇乐存就行。
他们眼下人困马乏,实在无法再前一步,因此才来求助。
可狂堰的态度,显然不愿提供什么帮助。
比起伸出援手,他对取乐嘲笑更有兴致。
“哦?”狂堰倾斜着半边身子去够眼前的酒杯,一边轻蔑道: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这样的女子——”
他拖长尾音,上上下下打量了段争澜一遍,啧啧出声。
“晠军之主?若真是你,那就是失道之极!”
段争澜握紧拳头。
若是曾经的梧国公主,此时早就站起来与其理论,说不定还要上拳脚。
她从虚幻的金丝雀笼里走了一遭,竟然多少悟到了些“容后再议”的忍耐能力。
休逞一时之快。
她没有与这满口“道义”的老顽固纠结口舌之争,而是重复了自己的主张。
“只需通传将军。”
狂堰的笑僵了片刻。
没人接茬,他的长篇大论差点进行不下去。
不过他在此地盘踞许久,身旁随从都是家养子,世世代代服侍王家,无有不会看眼色的。
那小厮高高托起盘中之酒,举过头顶,殷勤无比。
狂堰抚掌而笑,“远道客人,何不奉酒?”
这下是连“新君”都不愿说出口,何其敷衍。
段争澜眉头一跳,坐直了身体。
上酒的动作倒是流畅,比小函专业了许多个贺同殊。
“客人请用酒。”
段争澜避过直直戳到她面前的酒杯,示意小函接过放下。
没有这样无礼的道理,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子,所以“失道寡助”吗?
狂堰未免太自大了些。
她心中愤懑,却难得没有表露在面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