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这人有些问题,绝不是她带了个人好恶的判断。
她咬唇思考片刻,道:“我们走不快。”
“不会……”
段争澜抬手止住陈迁又一轮习惯性的插科打诨,“世上总有比人的脚程快得多的东西,就像天上的鸟儿。”
舆论、传闻,长了脚一样,她尝过它们的甜头。
那时候还是陈元旷为她筹谋,但如今不同了。
段争澜在极致的愤怒之后,反而平静下来。
陈元旷的轻视,狂堰的轻视,她难道能用撒泼打滚来抵消吗?
无法改变,就转移重心,去做那些可能取得突破的努力。
——
今夜,几人挤在牛棚里歇脚。
段争澜捂着鼻,握一根树枝,在地上涂涂画画。
远处昏黄的烛光,与零星的月光一起,勉强为她照亮身前的土地。
这不是段争澜有什么闲情逸致。
她神情专注,地上最显眼的大字,是——“哭”。
重复多遍,琅琅上口,是童谣的精髓。
段争澜正在编童谣,名字就叫《鹤川哭》。
方才几人一出狂堰府门,便在这鹤水城中,四处探访消息。
段争澜的直觉没错,狂堰此人,绝不仅仅是个豪奢贵族。
鹤水城三面环山,易守难攻。
中间鹤川河盛产珍珠,时人称之为“鹤水珠”,在六国之间都是有名的珍品。
狂堰不仅对鹤水珠征敛无度,还立下规矩,一年不交满数的人家,需要把人交上来。
至于被狂堰关押的百姓去了哪里……
税吏催珠急,面皮当户鼓。
这是第一句。
段争澜拧着眉头,忍住恶心继续写。
狂堰府中乐队,几人亲眼见过。
那擂鼓的架势,当时她便觉得奇怪。
有人传说,鼓面可能是由人制成,但坊间巷议,不敢多言。
第二句是……凿珠三百夜,幼儿嚼冰土。
段争澜思考着接下来的用词,不知不觉放下了掩面的那只手,双手握住枝干,用力划刻。
牛棚的地面凹凸不平,她似乎划到沙砾下边的较大石块了。
身边三人,没有可以与她讨论用词的,段争澜只能自己继续硬着头皮憋。
莫问采珠人,夜夜河底添新骨。
哭,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