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什么来着,新君到底没有根基,天下大势,哪有如此容易动摇的。”
清脆的酒杯相撞之声,不合时宜地在军营中响起。
“我们本来可以拿军功!硬是为了她在这里扎营守了这些日子,还不如当初直接投降钺国。”
“文二,慎言。”
“大哥!”被称作“文二”的士兵,把杯子一摔,颇为不满地拂袖离去。
他们是原属陵国的军队,虽说和平收复,要为晠国行军打仗,迟迟不见影的国君突然驾崩,任谁都会心里犯嘀咕吧。
别的不说,在陵国时他们少劳多得,根本不用出兵,也能得到俸禄。
“咱们不如趁夜去投奔炎国,富人多,能都漏出些油水来。”
前线军营角落,几人凑在一处商量道。
“你疯了?阵前倒戈,还是和敌军?”有人拍拍文二的肩膀,不屑道,“你还不马上就被人家拿下斩首示众啊?哈哈!”
“其实不然,当初永作亭一役,若不是我们这群陵军通传之人刻意压下消息,延后再报,炎国哪里那么容易留下国土?”
文二喜滋滋地做着春秋大梦,一张方脸上的胡须被酒水沾满,此刻正在鬼鬼祟祟地闪着光。
他没注意到身边的同袍都已噤声,有些惶恐地望着角落出现的人。
那人脸覆青铜面具,杀气肃然。
“怎么不说话,怕了?我告诉你们,成大事者,必然要有胆略——”文二眯缝着眼睛。
“胆子不小,寇将军就要你们这样的人上前线。”
段争澜压低声线,幽幽道,“随我走罢。”
她方从梧国太师府逃出来时,万分悔恨自己当初排兵布阵的轻率,竟然错失良机,流落至此。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事情蹊跷。
她所做判断完全基于当时最新的战报,就算有所偏差,也不至于到永作亭伏兵一击即溃的地步。
段争澜回过味来,是她军中有贼。
晠军的组成本就复杂,四处收编,并非她一手带出来的亲兵。要想继续南征,须得借助一些手法,清扫军中三心二意之徒。
文二本来醉酒坨红的脸色“唰”地一下惨白起来。
他这才反应出自己说了什么。
此次“国丧”,除了迷惑炎国、挑拨钺炎,还要清理门户,可谓一箭三雕。
段争澜戴着面具,将刀背架在文二肩上,带人走了。
文二是陵军出身——这就意味着他基本上没见过什么风浪——这几步路走得战栗不止,就差跪下痛苦流涕了。
段争澜扫视一圈,军中众人果然规矩不少,收起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看来得当面吩咐寇乐存,好好治理陵国收编的将士,别再给她背后捅刀子了。
但这不是目前最紧要的事。
她不是简简单单要处决这些叛徒。
挑拨钺炎的方案上,需要有些人做诱饵。
段争澜之前还犯难呢,让自己的人去白白送命,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