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狱卒齐声行礼。
天光早已黯然,回卧房的一路上,惠芷玉闷闷不乐地踢着一颗颗小石子。游万洲在旁边走路边观望,半晌后,待到迈入他的庭院,忍不住道:“早知道你会这么气,我们就不该去地牢。”
“那怎么行,方才在街上他们来得太快,我都没看清脸,现在当然要好好记住这帮坏蛋的模样。”惠芷玉说。
游万洲两指搭在下颚,凝视着她:“虽然之前就隐约有些感觉,不过我没想到,原来你真的不怕杀敌。”
惠芷玉长叹出声,“我为何要怕,他们都要取我性命,难道我还要哭泣哀求吗?当然是先杀掉他们才行。你难道一直以为我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也不至于十指不沾阳春水吧,”游万洲寻找着合适的措辞,“只是我更希望你能无忧无虑一些,离这些兵戈杀伐之事远一些,看见你现在这样,我总有些替你难过。”
“都到现在了,你居然还是这么想的?”惠芷玉不可思议地望他,“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一切,你明明也只是为了帮助我才卷入这场风暴里,现在敌人有爆药、伺机想取你性命,而你又因刺客负伤,怎么,你是想让我等着你浑身是伤地回来说声辛苦了,什么都不付出坐享其成吗?”
“你也真够倔,”游万洲不禁呢喃,却又很快换了话,“不聊这些,之前的比试还记得吗,你原本是想买什么来赢我?”
既然他还是固执己见,惠芷玉也会继续沿着自己的心意往下走。她撇嘴还是搭理了他生硬的新话题:“我想买蜡烛,只要用光装满房间,那就是我赢了。”
“那看来赢的还是我,”游万洲眉睫微扬,“我打算用一颗夜明珠的光来装满,夜明珠可比蜡烛亮。”
惠芷玉当真被他引走注意:“市集上哪儿能买到一两银子的夜明珠,你这分明是耍赖!”
“你这是什么话,我只要把一颗夜明珠送给摊主,再花一两银子买回来不就有了么。这可不算耍赖,明明你也可以去王府宝库里摸出一颗来的。”游万洲得意挑眉。
“你,恬不知耻!”
“多谢夸奖,所以这回是我赢了吧。”
惠芷玉失去了语言能力,指指点点两下,甩袖径自先行。游万洲低头笑了几声,赶紧跟上被惹毛的小青梅,换着花样哄人。
直到惠芷玉不耐烦地压着他写信,游万洲才在书桌前坐下,收拢了一些笑容,眼中闪着精光,落笔却是悲愤煽情之辞。惠芷玉也坐在在一旁,看着毛笔在他握持下行运出“刺客如此嚣张跋扈,这是对皇室游家的大不敬”一句。
“这么说真的没问题吗,这样扣帽子,都有些像是在逼迫皇帝做抉择,会不会让他对你印象更差?”惠芷玉有些不放心。
“他对我印象再差,也不会希望我在这鸣县受伤死亡。毕竟我是信王世子,全天下不说数一数二,也是名列前十的尊贵之人,还受了皇命,代表了陛下的颜面,伤我就是伤天子的脸,他会为自己而生气,不会怪罪我的。”游万洲回答完,继续落笔,一笔又一笔黑色墨迹组合成令人心神激荡的语句。
等写完这张纸抽给惠芷玉,让她放去晾干,继续往下书信。直到整整三十张纸都被写满,游万洲才停下笔放到一旁:“这样就能组出很厚的一封信了,面对这样的形势,陛下应当会给予我们爆药。”
屋内椅背、椅面、桌角、书架等,都挂满了晾干的信纸,惠芷玉看着自己亲手打造的壮观一幕,默默捏拳给他锤了肩颈:“你也真够拼的,累不累,我给你揉揉?”
方才还脊背挺拔的游万洲迅速软了骨头,靠在她身上拉长了声音:“累啊——”
“嗯,这样才像你嘛。”惠芷玉甜滋滋地托住他,绕过他的伤处给他揉摁肩膀脊背。
甜蜜了没多久,屋外的侍从敲响了门:“殿下、小姐,地牢那边来消息说,不管怎么严刑逼供,那人依然什么都不肯说,甚至中途还试图咬断自己的舌头自尽。人已经被他们救下来了,但今天恐怕不会有什么结果。”
惠芷玉皱了皱眉,扬声:“养好他的伤,继续审问,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翘出他的来路!”
屋外侍从道了一声是,逐渐退开。游万洲躺在她膝上若有所思:“嘴巴这么硬的人可没多少,他们既然是一同组织前来,就必然有共同的驱使者,难道是谁的死士?但一般的死士也没有这么强的功夫。”
“说不定是话本子里的暗杀帮派之类,从小就把人洗脑只晓得听命杀人。”惠芷玉没好气地乱猜。游万洲捧住她的脸面露惊叹,“安安,你难道真的不是笨蛋?这完全有可能啊!”
“我本来就不是,你在瞧不起谁呢。”惠芷玉故意轻轻碰了一下他的伤口,游万洲倒嘶一口气弹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