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柯一惊:“受谁威胁?”
宇文泰脚步顿了顿:“只是我的假设。目前尚未找到明确的证据,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他封锁在牢里,防止他人先一步灭口。”说完,便提步离去。
“诶?”杨柯正埋头思索着他的话,一抬眸便发现他人已经走远,赶忙跟了上去,“殿下等等我!”
这时,勤政殿内,鎏金兽炉吐着袅袅龙涎香,李福瑞半弓着身子,双手捧着药碗,送到皇帝跟前,拖着长音道:“主子喝药咯!一饮祛病,福寿康宁!”
皇帝半倚在明黄缎面软榻上,视线从手里的书册挪到了李福瑞手中的药碗,皱了皱眉,目光又回到了原位。
李福瑞见他纹丝不动,于是笑道:“这药汤苦,奴才给您配了份蜜饯,是蜀地来的,酸甜适口,您要不先吃点儿?”
听完这话,皇帝脸上终于亮起了光,于是开始调侃他道:“都说天蜀之国物华天宝,你说说,你们蜀地有什么好?”
李福瑞递过一枚蜜饯:“陛下这不是明知故问?”
皇帝接过,送到了嘴里,甜味顺着他的话溜了出来:“放肆,怎么是明知故问?”
李福瑞道:“不是蜀地来的人,哪里有这份福气,能侍奉万岁爷的圣体呀?”
皇帝被他逗笑,忽然血气上涌,不禁猛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李福瑞眼疾手快,立刻掏出素白丝帕递去,瞬间,丝帕上已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父皇,昭宁才走几日,您又不按时喝药了?”孔阳公主踏入御书房,一双柳眉高高翘起。
皇帝苦笑道:“朕老了,记不住咯。”
李福瑞劝道:“殿下切莫责怪陛下,前些日子滁州下头的桐丘县又闹了洪灾,几十万百姓没饭吃,陛下操心得连觉都睡不好。”
“哎,”皇帝向李福瑞摆摆手,“有些话就不要多说了。”
李福瑞赶忙笑着应道:“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皇帝想起什么,忽而又问道:“马冀审得如何?”
李福瑞答道:“听说到现在还没招供呢。”
皇帝眉间青筋微跳:“都半个月了,为何如此拖延?明日让泰儿来见朕!”
李福瑞躬身应和:“是。”隐在暗处的眼中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孔阳瞥了眼李福瑞,眉尾一挑,跟着道:“说起来,滁州这次受灾,倒是让儿臣想起了一件事。前几日我还听公孙提起,滁州那儿流传一句话,叫‘苦粥养民’。”
皇帝脸色一寒,将手中药盏重重掷于案上:“这话,公孙是从哪儿听到的?”
李福瑞解释道:“听滁州那边的大人说,易老遣府上人到滁州受灾各县设了粥棚,特意在粥中加了莲子,莲子清心火、养脾胃,最是适合灾后体弱的百姓。”
皇帝摩梭着胡须,目光沉沉:“他倒是细心。”
李福瑞声音更轻了几分:“不仅如此,易大人还以‘义捐’之名,给户部送去了二十万两白银。”
皇帝沉默了下去。
孔阳与李福瑞对了个眼神,便款步上前,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她握住皇帝的手,声音软糯,“父皇,这可是您从小教我的。易大人到底没做错什么,不过是家里出了个不懂事的,这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哪像——”她忽然住口,用帕子轻轻拭去皇帝唇边的药渍,“罢了,儿臣才不当这个冤大头,说了这话,到时候父皇手底下的这些老头子们又要记恨我了。”
听她这没说完的半句话,皇帝反而疑心起来:“哪像什么?”
孔阳移开了视线,轻叹一声:“父皇难道还不知道么?”
皇帝眉间拧得越发紧了,凌厉目光投到了一旁缄默的李福瑞身上:“李福瑞,你说,到底是什么事?”
李福瑞迟疑了一会儿,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紧张:“今早宫门当值的侍卫说,有人匿名送了一沓密信,只说……”
皇帝冷声道:“只说什么?”
李福瑞的声音弱了下去:“只说事关前线十万战士生死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