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协助祁青阳清理了房间院落,便一同上山往祁家的坟地行去。
上山路上,几人被一乡邻老丈喊住,“青阳,青阳,是你吗?”
祁青阳回头望了望,笑着喊道,“宋爷爷,是我。”
几人停下脚步,那老丈赶了上来。
“青阳你回来了?”
“嗯。这几位是我在京中国子学的同窗。”
那老丈看了看其他几人,恭敬招呼道,“几位公子。”随后,他看了看几人抬着两个架子,问道,“这是?”
“这是我兄长的尸身,打算迁回来。”祁青阳低声道,声音中难免带了几分悲戚。
老丈那嵌在皱纹中的枯眸里带上了水光,他点了点头,说道,“迁回来好,迁回来好呀。幸亏当年彦辰把你带回来,不然今日祁家连个上坟的都没了。”
祁青阳轻叹了一声,与那老丈话别,引着裴逍几人继续上山。
祁家坟地上已经有三座坟茔,除了祁父和祁母的墓外,却还有一个稍小些的坟茔,上面墓牌上写的是“弟祁彦旭之墓。”看起来很有年头了,甚至比祁母的墓都要更早一些。
姜飒问道,“青阳,你还有个弟弟早就夭折了吗?”
祁青阳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哥哥取名彦辰、弟弟取名彦旭,单你名字与他们不同呢?”姜飒疑惑问道。
夏慕卿见祁青阳神色低落,戳了戳姜飒。姜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悻悻地没再开口。
祁青阳摆放烧着纸钱,过了半晌,方才说道,“其实,我不是兄长的亲弟弟,祁彦旭才是,不过他两岁的时候便夭折了。祁母自那起便得了癔症,精神恍惚。我是兄长在路边捡回来的,与祁彦旭一般大,祁母把我当成了她的小儿子,兄长对我也如亲弟一般。虽然母亲以为我就是彦旭,但兄长从来没把我当做彦旭的替代,所以给我起了不一样的名字。”
裴逍几人心里不免唏嘘,此时才知祁青阳的身世竟如此坎坷。
·
几人下了山,乘车马回了城,在城中游逛起来。
大夏建朝以来,太平日久,汴梁城中繁华热闹,人物繁阜。举目皆是朱楼画阁,珠帘绣户,宝马香车争相停驻或飞驰于宽阔的街道,叫卖声、乐曲声、管弦乐声等等各种声音回荡在街市上。酒楼、茶坊、各类食店、药店、匹帛店、香料铺、瓦子等等各类店铺鳞次栉比,五行八作,应有尽有。四面八方的人聚集于此,各国商旅往来不绝。集市上可以交易来自各地的奇珍异宝,酒肆里可以吃到天南地北的珍馐美味。
裴逍几人吃吃逛逛一直到戌时初,日头落,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便打算回客栈。他们经过汴梁府衙,听得有人在哭喊,祁青阳看了一眼,疾步向那走去。其余几人见此也跟了过去。
“求大人伸冤!”只见一青年全身素白跪在府衙门外,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在他旁边,有一人长的白布铺在地上覆盖着什么。府衙大门紧闭,四周也没有其他人,只有远处有些乡民躲得远远的,在看着这边。
“宋大哥?这是发生了什么?”祁青阳走上前问道。
那青年扭头看向祁青阳,愣了片刻方才认出,他双眼瞬间红了,哽咽道,“青阳啊,我爹死了。”
“怎么会这样?我们今日才刚刚见过宋爷爷。”祁青阳震惊道。
那青年哆嗦着手指了指他身边的白布。
祁青阳伸手掀开,白日里方才见过的老人此时双眼紧闭,头上脸上沾染着大片血迹。祁青阳闭上双眼,不忍再看。
“这是怎么回事?”姜飒当先问道。
那青年说道,“城中张员外不知听什么妖道算命说的,说我娘子命格属什么的,好生养,能给他们张家生下麟儿。先是来我们家中,给了一大笔银钱,要我们将娘子借给他们生育。你们说这算什么荒唐事?我们当然不愿。”
“今日我不在,他们又闹到家中,要强行把我娘子带走,我爹不肯,他们便动了手,爹被他们打死了。他们见出了人命,这才走了。可是,我爹他冤啊。我知道府衙审案要验尸,所以还没给爹入土,直接背来了府衙。没想到府衙没人理会我,他们也不替我伸冤。”那青年说着哭了起来。
“咚——咚——咚——”百里摇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府衙门外的登闻鼓前,抡起双臂,狠狠敲起了鼓面,声音震得隔几条街也能听到。
片刻后,一个衙役打开了门,“跟你说了府尹大人外出——”他一脸不耐烦正打算破口大骂,突见登闻鼓前站得不是他预想中的人,又见百里摇光衣着气度不似常人,旋即缓和了语气,客气道,“府尹大人今日外出公干不在府上,小郎君请回吧。”
“他什么时候回来?”百里摇光冷眼问道。
“唉,这说不准,明日府学有活动,府尹大人要去参加。后日——”
百里摇光听到说明日府尹要去参加府学活动,已经转身步下了台阶,没再听那衙役搪塞。
他来到那青年和祁青阳面前说道,“明日府学大儒讲学,我们当众伸冤!”
几个少年互相看了看,点头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