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蕴容静静立在墙边,仰头瞧着在榕树上落脚的两只燕子,叽叽喳喳地为对方梳理羽毛,在听见脚步声后,又双双飞离了枝头。
越承昀抱着班主塞给他的一类物件,抿唇站在她身侧。今日意外得见傀儡戏,他想要补上那场戏的心愈发强烈。
隔着十数年的光阴,此刻拢在榕树宽大的树盖下,越承昀笨拙地牵动着偶人,向她表演着多年前在路边学到的把戏。
“你看,他们影子交叠,像一只飞鸟。”
简单的布景下,两只人偶的影子被灯笼投在墙上。男偶手边垂落着一根断线,随着风一荡一荡,不经意间又勾住女偶的衣袖。
薛蕴容看着那根线出了神,脑中响起刚刚的唱词——情缘本非天定,全凭人力经营。
“你何时学会的?”她凝神片刻,缓缓开口。
越承昀不说话,用真实的手影盖住偶影,转而将空白女偶推向她:“你若需要,随时可以拿走这根线。”
树影婆娑晃动,树下二人却仿佛静止了。
越承昀握住空白人偶的手一颤,一息后自顾自强笑着:“这个偶人你拿着也不方便,我还是先替你收着。”
他垂下眼眸,甚至不敢再看薛蕴容,心头发酸、情绪翻涌。
是自己活该。
也许阿容仍觉得莫名。
他半是慌乱地将人偶往怀中揣:“是我学艺不精,待我、待我再多学点,再给你看……”
下一瞬,袖子却被捏住。
薛蕴容瞧着他瞬间泛红的眼眸:“给我。”
见越承昀仍愣着,她上手便从他怀里扯出了女偶。
她想,或许是自己仍有依恋,她仍贪恋夜间的温暖、不想再时时噩梦难眠。
“下次我想看别的。”
前路难行,若当真需要经营,二人同行总比独木强。
况且,薛蕴容想起了十六岁的自己,这桩婚事原先不就是因她的经营而起的么。
想到这,薛蕴容收起女偶,侧头看了眼天色,淡淡道:“还不走么。”
说完也不管越承昀神情,撇下他便往巷口走。
“来了!”
越承昀如梦初醒般收起地上的物件,也来不及整理,就这么挂身上丁零当啷地晃着,急急跟上她的步子。
只是未走几步,便又听到斥责:“把东西收好,吵得耳朵疼。”
他又匆匆停住脚步,将软架捆好,也来不及放入木盒,就这么紧紧握了一路。
“明日便离开冀州了,你说要替兄长挑酒,到时候可别忘了。”
薛蕴容倏然停住,见越承昀难掩喜色,忽然起了玩心。
她好像逐渐喜欢上看他失态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