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听说江城的青山中学开了一个特招班,我打算去走走关系,看能不能把狗子送过去。”
“二叔辛苦。”
“唉……”吴二叔头痛地长叹了一口气,“谁叫我不像你爸妈,有福气,生了个不用操心的你。”
“二叔,前两天你和我妈聊天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哈、哈。”吴二叔尴尬地笑了两声,“有吗?”
前两天,她在上学的时候,路过溪水小卖部,看到她妈在买东西,于是,想上去和她打个招呼。
然后,她听到她和吴二叔的一番对话。
吴二叔夸她有福气,生了一个聪明的姑娘,她妈听了,没有附和,反而说羡慕二叔生了个儿子。
她妈说,姑娘再好再聪明,是要嫁给别人的,没什么用处,不像儿子,再蠢再笨,是自己家的。
吴二叔听了连连说是,然而更有意思地是,村委宣发的那条“男女平等”的横幅就拉在他家门口。
可见,不管标语写得多漂亮,也不管标语在人前贴了多少年,偏见依旧是一座越不过去的高山。
她猜,如果这个世界允许换孩子,她爸妈一定马上拿她换个儿子,哪怕换过来得是一个蠢儿子。
她这一生,不想翻过她妈心里的成见了,比起得到她妈的认同,她更想撑起属于自己的半片天。
“二叔,我先走了。”
安凤背着古筝,走进家门。
家里一片漆黑,桌上放着一碗泡饭,半盘子吃剩下的,看得见榨菜、看不见肉丝的榨菜炒肉丝。
泡饭的碗下面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行她爸匆匆留下的字。
“我有事出去了,明天早上回来,别告诉你妈。”
自从她妈排上晚班,她爸夜不归宿的日子越来越多了,当然,早上能回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不过,他出不出去,回不回来,几时能回来,她从来不多问。
她既不问她爸的事,也不问她妈的事,她什么都不问,她就像是一缕游魂,无声地寄住在安家。
安凤把桌子收拾干净,背着古筝回了房间。
她把古筝藏在床底,拿出本子,开始写小说。
这几年,靠着《青年文学》的主编白杨的竭力推荐,她俨然变成了文学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她不仅名气大涨,稿费也越挣越多。
可这些稿费,一半被她妈要去了,剩下的一半,她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开不了卡,只能藏家里。
去年年底,她收在枕头下面,来不及藏好的一千块突然不翼而飞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她的房间总有被人翻过的痕迹,她偷偷藏起来的钱,一点一点被人偷拿走了。
上个月,她终于忍无可忍,求老师帮忙,在江城证券所开了一个户。
她用兜里的钱,买了一支涨幅即将超过400%的妖股,现在,她身上能支配的闲钱不到五百块。
安凤写完一篇稿,把之前写好的稿件整理一遍,全部塞进文件袋,然后,她给白杨回了一封信。
回信的内容和之前的每一封一样,先感谢他的提携,然后承诺有机会,一定去京北,请他喝茶。
写完这些,她在信的最后留下了她在江城证券开通的户号,请他以后把稿费的三分之二打进去。
另外的三分之一还是和之前一样,通过邮政寄过来。
这样一来,她既不用担心藏在房里的钱被人偷走,又可以让挣出来的钱进入钱生钱的良性循环。
安排好一切的她,封好文件袋,关了灯,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她把半碗泡饭丢进水里,烧成了两碗薄粥,她盛起一碗准备开吃时,她妈回来了。
“你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