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贞的指尖死死地掐进了灯笼竹骨,细篾扎出的棱角深深硌进了她的掌心中。
她盯着沉玉手背上渐渐凝固的蜡油,喉间涌起一股腥甜。
一回神,她才发现,那是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是啊,怎能不恨?
和亲一事近在眼前,宋宜贞当时做梦都快要笑醒了,只觉那是老天爷开了眼,把沉玉这个无端搅乱她生活的人送她该去的地方。
所以她在娘亲面前佯装委身佯装乖巧,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妹妹好,只想着自己的手能长些,再长些,将宋沉玉这个眼中钉死死地按在和亲的马车上!
谁知,老天爷竟还是没有开眼,一朝翻身,本该替身和亲的人,转眼竟被封了县主?
县主啊,她宋沉玉有一天竟能和栖霞平起平坐!
而她宋宜贞费尽心思争来的那世子夫人之位,一眨眼竟也变得黯淡无光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这天下的好事,全让宋沉玉一人给占了!
宋宜贞恨极了,迎着光看向沉玉的眼神里仿佛淬了毒液,舌尖的疼痛也压不住她心头翻涌的毒火。
灯笼的火光在她眼底扭曲成鬼火般的幽绿,照得沉玉那张清冷的脸越发刺目。
宋宜贞忽然又想起,沉玉手握圣旨走出主屋的那天,像极了一株突然被镀上金边的野草。
而当时她自己手中那捧作嫁衣的蜀锦,反倒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诶,是谁在那里?”
忽然,不远处传来守夜婆子的声音。
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也聚了更多的光影过来。
宋宜贞这才将手中的灯笼重新交给别枝,然后看都没看沉玉一眼,踩着重重的步子傲然而去。
沉玉亦目不斜视,迎上了对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话音随即响起。
“妈妈们辛苦了,夜里闷人,我出来透透气……”
翌日一早,青蘅在给沉玉洗漱的时候才发现她手背上的烫伤。
过了一晚上,那几处烫伤非但没有好,反而还渗出了不少血色。
青蘅吓坏了,不知道沉玉是在哪儿受的伤,刚想喊了人进来问,却见沉玉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
“看着吓人而已,已经不疼了,一会儿你去找块纱布来,再涂点药膏,养两日就好了。”
沉玉眼下虽然日子过得娇贵了,但很多习性还是和以前挨苦日子的时候一样。
她自小就没觉得自己有多金贵,所以昨晚回来的时候,见着青蘅几个人都不在屋里,她也就没声张手上的这点伤。
“那可不成!”青蘅自然摇头反对,“得找大夫来看看,您皮肤娇贵,可不能留了疤!”
沉玉失笑,想到昨晚宋宜贞对自己说的那番狠绝的话,眼底不禁浮起一丝冷意,又喃喃自语道,“哪里就有这么娇贵了……”
青蘅没听清,她正琢磨着如何找阮氏拿对牌出去请大夫。
谁知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天禄大咧咧的声音。
“二小姐,宫里急召!圣旨已经到府上了,命您即刻入宫,为北齐使臣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