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玉内心有些艳羡她这样的人,不管身处何种困境,她总是能坦然应对不受心绪烦闷的纷扰,这样的明媚,真是让人心向往之啊。
他被她触动,这幅面孔虽是表情凶狠,但还是侧过头去,眼角隐隐有零星笑意。
“我睁眼之时就出现在这户人家,其余一概不知。”闻玉犹豫,显然还有话要说,又不知如何开口。他面色有些难看,将长鸢拉了出去。
外头光景正好,山清水秀。一户农家小院,院东头还养了几只鹅子。中间的水井旁有两个幼童不知在洗什么东西,没发现闻玉与长鸢出来。
她正要向那两个小男娃打探这里是什么地方,其中一个就起身抬头看见了长鸢。
放下手中的果子就要往她这边跑,嘴里还不忘喊上一句,“娘!”
长鸢:?
这一下差点没将她吓死,然而更加震惊的那孩子又紧接附上一声爹。
谁是他爹?长鸢僵硬扭过头去,惊慌的眼神在那孩子和闻玉身上扫上几个来回,他喊自己娘,又喊闻玉爹!?
小孩跑过来要抱住闻玉腰身,却被闻玉一根手指抵着额头动弹不得。他神情冷淡,不让小孩接近半分。
那小孩见状不明所以,一向宠爱自己的爹爹今日却异常冷漠,心里顿时难以接受,瘪着嘴嚎啕大哭起来。
“爹你不是最喜欢小平吗,怎的把我推这么远,哇啊啊啊啊——”
旁边的另一个孩子在那蹲着,被哭声感染,也是不管不顾一屁股坐在地上跟着哭。尖锐的哭声穿透进长鸢耳朵,吵得她一个头两个大,她赶快把人拉到自己跟前,又唤离得远那个过来。
耐下性子,柔声道:“爹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昨日晚间爹娘生了风寒,今早起来头晕目眩的这脑子呀记不清事。你叫小平,你叫什么来着?”
长鸢硬着头皮随口胡诌,不敢抬头看她说爹娘时闻玉看过来的幽深眼神。
“娘,我叫小峰。你和爹现在风寒好了吗?”小峰睫毛还挂着泪珠,将信将疑问道。他的年纪还无法理解爹娘的变化,最是好骗。她摇摇头,装作头痛的样子在身旁板凳坐下。
于是她便从小平小峰口中得知这个地方叫濂水村,他们家是猎户以打猎为生,家中还有个姐姐叫王小潇,这会上山去捡柴火了。
眼下已是深秋,山中野禽越来越少,他们家得在寒冬来临之前攒够过冬的银子。
“还有阿姐也是,捡个木柴磨磨蹭蹭,想把谁饿死吗。”小平将脚下枯树枝踢飞老远,嘴里嘟囔不满抱怨。
听着与他年纪不符的抱怨,有些怪异。但长鸢没当回事,只认为是小孩子在家无聊想让阿姐早些回来,忽略掉了心头那丝疑惑。
等快到中午时,小平口中的阿姐才归来。长鸢蹲在厨房正烧着火,潮湿木头烧起来冒的黑烟呛得她眼泪都快流出,闻玉把她赶出去,嫌弃她只会帮倒忙。结果换成他,那黑烟却比刚才还要浓。
她嘲笑起闻玉还不如她呢,余光瞥到大门口的矮小女孩,瘦削肩膀上背了比她两个人都要大的一担柴。
扶着大门一瘸一拐往院里走,长鸢连忙迎上去,内心诧异,这是小峰小平的阿姐?
她本以为这女孩会有十多岁,怎么是个这般大的小不点,扎着与客栈老板女儿一样的羊角辫,长相更为可爱些。
可话又说回来,居然让这么大的孩子上山捡柴,原来这两夫妻是怎么当父母的。
先不说山里荒无人烟危险,但凡小潇碰上个野兽猛禽该如何脱身?
长鸢帮小潇卸下肩上的重担,有些心疼她小小年纪就要干这么重的活。“小潇怎么去了这么久,累坏了吧,娘给你洗洗手,等会咱们吃饭。”
小潇却大惊失色,身子簌簌抖起来,用脏兮兮的手背擦泪,“对,对不起娘,我不是故意这么晚回来的。在山上不小心踩着虎齿夹,所以才耽搁了会,我现在就去做饭!”
说罢她又坡着脚往厨房走,长鸢这时才发觉她脚下有伤,难怪刚才看她走路不稳。
低头一看,她却被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这深可见骨的伤,流的血几乎要把她脚下洇出个小坑来,她还一路下山背着这么多木柴回来!?
长鸢拦住她,心疼得无以复加,柔声道:“先别动,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都不和娘知会一声,我让你爹去找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