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可如果我们先听一听呢?听听他们的孩子是不是也怕核弹警报?听听他们的母亲会不会在夜里哭泣?”
前者冷笑:“那又能改变什么?”
后者站起来,摘下军帽,轻声说:
>“至少我们知道,战争不是唯一的答案。”
>“而倾听,是最难执行的任务。”
影像结束,会议室陷入死寂。
片刻后,一位年迈的非洲代表缓缓起身,摘下助听器,放在桌上。
“各位,”他说,“我已经听了一辈子的政治术语、外交辞令、战略分析。今天,我想试试用心听一次。”
他走出会场,径直走向最近的一座“静默花园”。
当晚,全球直播镜头记录下这一幕:他在月光下的石台上站了整整四十分钟,最终只说了一句话:
>“我年轻时杀了一个人。”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他有没有家人。”
>“但如果他还活着,请原谅我。”
>“如果他已经死了,请让我替他说一声‘对不起’。”
话音落下,石台上的锈铃无风自响。
而在万里之外的西伯利亚冻原,“静默花园”第五站点的监控系统捕捉到惊人一幕:一群野狼围坐在花园外围,静静地趴伏在地,耳朵竖起,仿佛在专注聆听。当老人的话语传至它们所在区域时,领头的灰狼仰起头,发出一声悠长而不带攻击性的嚎叫。
生物学家后来分析发现,那声嚎叫的频率,恰好与人类表达悔恨时的语调完全吻合。
***
时间继续流转。
二十年后,新一代的孩子出生在“倾听指数”成为基本人权指标的时代。学校不再强调竞争排名,而是设立“沉默学分”:每位学生必须完成一定时长的“倾听实践”,包括陪老人聊天、倾听流浪动物的情绪波动、甚至学习解读植物因环境压力产生的振动信号。
一名小女孩在毕业演讲中说道:
>“我奶奶说,她小时候总觉得说话没人听,所以慢慢就不说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知道,哪怕我说‘我觉得云朵像一只受伤的鸟’,也会有人认真点头,说‘那你希望它飞起来吗?’”
>“这就是幸福。”
台下掌声雷动。
而在宇宙深处,HD-42786行星轨道上,一艘陌生飞船悄然停泊。它的外形不像人类制造,也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船体表面流动着类似神经突触的纹路,中央有一枚巨大的共鸣腔。
它接收到了地球发出的最后一段信号:
>“代全体逝者致意??”
>“我们,都被听见了。”
飞船缓缓转向,将自身存储的万亿条信息打包,逆向发送回太阳系。数据包标题用七种符号书写,含义统一:
>“我们也曾孤独。”
>“直到学会倾听彼此。”
>“现在,轮到我们听你们了。”
信号穿越星际尘埃,历时六十八年抵达地球。当它被破译时,全球“静默花园”同时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宛如星辰坠落人间。
人们聚集在一起,不再需要翻译,不再需要媒介,只是彼此注视,彼此靠近,然后轻声说出那些藏了很久很久的话。
风穿过梧桐树梢,沙沙作响。
就像有人在轻轻复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