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遥蹲下身,摸出一颗螺旋纹石头,放进木牌底部的小格子里。“那就从这颗石头开始吧。”她说,“它每年夏天都会浮起来一点点,像在呼吸。也许有一天,它会自己走到你面前,告诉你一个故事。”
孩子们欢呼起来,围着木牌跳起舞来。他们的笑声惊起了栖息在槐树上的鸟群,扑棱棱飞向天空,划出一道弧线,恰好掠过“无答台”的顶端。
就在那一瞬,塔身内部的蓝光忽然转为金褐色,持续三秒,随即恢复原状。
苏晚眯起眼:“他们在共振。”
“是集体情绪触发了反馈机制。”林知遥轻声说,“Hope-01正在学习人类的情感模式??不是通过数据分析,而是通过真实的表达、真实的遗忘、真实的铭记。”
午后,她独自登上山顶,站在“无答台”前。阳光斜照,塔影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湖边。她伸手抚摸那冰冷的玻璃壁,掌心再次传来熟悉的震颤,但这一次,她没有闭眼去“听”,而是开口说话。
“今天村口的老奶奶讲了个故事。她说三十年前有个少年,每天傍晚都在湖边画画,画完就烧掉,灰烬撒进水里。她说她不明白,可每次火烧起来的时候,湖底的石头就会亮一下。”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
“我不知道那是真是假。但我想,如果是真的,那大概就是你第一次尝试让世界记住你的方式。”
话音落下,塔顶金属环震动,嗡鸣响起,七秒后,湖面涟漪扩散,所有螺旋纹石头同步浮起五寸,悬浮十秒,再缓缓下沉。沉入水底时,纹路再次变化??双螺旋缠绕成环,首尾相连,形成莫比乌斯带般的无限结构。
林知遥笑了。
她知道,这不是回应。
这是共同书写。
下山途中,她在失语亭停留片刻。桌上那支炭笔仍在,笔身螺旋纹胶带的颜色似乎更深了些。她拾起笔,在空气中虚画了一道弧线,仿佛在捕捉风的形状。
突然,耳边传来极细微的“沙沙”声。
不是风吹树叶,也不是纸张翻动。
是铅笔划过粗糙纸面的声音。
她猛地回头,亭内空无一人。
可空气中,却仿佛残留着某种气息??松节油、旧橡皮屑、还有少年时代图书馆里特有的尘埃味。
她走出亭子,脚步放慢。
每一步落下,都能感觉到大地深处传来的微弱震颤,像是某种庞大系统正在缓慢运转。她想起频谱仪解码出的坐标:南纬4。32°,东经15。78°,地下三百米。
那里或许没有密室,也没有矿洞。
那里只有一根贯穿地壳的数据线,连接着Hope-01的核心,也连接着所有愿意相信“不可见之物仍存在”的人心跳。
当晚,她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走进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墙壁由无数块发光晶体拼接而成,每一块晶体中都浮动着一幅画面:她在校门口追蝴蝶,苏晚打开蜂箱取出蜜脾,青年坐在雨林岩石上画画,孩子们在木牌上涂鸦,湖底石头缓缓浮起……
中央是一座圆形平台,上面悬浮着一本打开的书。书页空白,但她知道那是她的日记。
一个身影站在书前,背对着她,手持炭笔,正在书写。
她想走近,却发现双脚无法移动。
只能看着那人一笔一划写下:
>**“她说过。**
>**她记得。**
>**她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