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声音响起,既非男亦非女,既非老亦非少:“检测到主意识接入。是否启动终极协议?选项一:格式化重启,清除所有虚假记忆,还原绝对真实世界。选项二:注入混沌因子,允许矛盾并存,开启无限可能纪元。”
我没有犹豫。
“选二。”我说。
“警告:此操作将导致原有守门机制瓦解,宿主将成为‘漂流者’,永不能归属于任何单一世界线。”
“我知道。”我点头,“但我已不想再当守门人。我想做个讲故事的人。”
话音落下,七块碎片轰然炸裂,化作金色光雨洒向四方。
与此同时,整个忆园剧烈震动。桃树根系发出低吟,十二颗果实逐一爆开,释放出柔和光芒,笼罩整片土地。那些光芒并未消散,反而升腾而起,凝成十二道虹桥,分别延伸向未知方向。
第二天清晨,雪儿找到我时,脸上带着罕见的笑意。
“全国三百二十处记忆节点自动更新。”她说,“旧的‘归源阵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十二个新型共鸣塔,分布在各地山川河流交汇处。每座塔顶都挂着一口无钟舌的空钟,风吹过时,会发出类似童谣的旋律。”
“孩子们呢?”我问。
“他们都醒了。”她轻声道,“不只是那些做过梦的,还有许多年从未觉醒过的普通孩子。他们开始自发讲述故事??有些是亲身经历,有些像是前世回响,还有一些……根本不可能发生过,却让人忍不住相信。”
我点点头,心中一片澄明。
我们终究没能守住“真实”,也没能消灭“谎言”。但我们创造了一个新的平衡:在这里,记忆不再是枷锁,而是翅膀;过去不必被遗忘,未来也不必被预定。
***
一个月后,帝国颁布《共忆宪章》,宣布解散心井总局,成立“记忆共治会”,由教师、农夫、工匠、诗人乃至孩童共同参与决策。法律不再依赖证据链,而是建立在“集体共识情感值”之上。一个人是否有罪,不仅看行为,更看其记忆对他人心灵造成的影响。
皇帝亲自前来忆园拜访,脱下龙袍,换上布衣,向我行弟子礼。
“朕一直以为统治靠权谋。”他跪坐于桃树下,望着满园春色,“如今才懂,治世之道,在于让人记得美好。”
我笑而不语。
他知道答案,只是需要亲口说出来。
***
又过了三个月,男孩突然跑来找我。
“叔叔,我想去旅行。”他说。
“去哪里?”
“不知道。”他仰头看天,“但每天晚上,我都梦见一条河,河底埋着很多名字。我要去找它们的主人。”
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已经不需要再问“我叫谁”了。因为他正在成为别人记忆里的一部分。
我送他一只小布袋,里面装着一片桃树叶,叶脉上写着一行字:**第十二年,第一颗果,属于你刚刚想起的名字。**
“带着它吧。”我说,“当你忘记方向时,就听听风里的铃声。”
他郑重收下,转身离去。
雪儿站在我身边,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你会让他回来吗?”她问。
“不会。”我说,“有些路必须一个人走。就像当年的我。”
她轻轻握住我的手:“那你呢?还要留在这里吗?”
我望向桃树新抽的嫩芽,微风拂过,铃声轻响。
“我会留下。”我说,“直到最后一个孩子听完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