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庄生:“好。哥生陪你,死也陪你。”
私语时,齐山民的声音忽而在身后响起。
“宝兄弟。”
李宝福起身,轻声道:“山民哥。”
齐山民面色苍白,昔日的意气风发早已不见,说:“劳你来送荩卿最后一程。”
李宝福说:“山民哥,人生不能复生,你得保重。”
齐山民默了须臾,说:“是我对不起他,我把他害死的。”
“哥你千万别这样想,”李宝福说。
“不然还能怎么想?”齐山民苦涩一笑,“荩卿父母逼他娶妻他为了我数年不应,而我……因为母亲的话,”他喉结滚动,哑着声音说:“居然劝他为我想想,是我对不起他。”
晋家父母想晋生娶妻生子日后好有孩子帮衬家里,晋生没有答应。但齐山民因为齐母数年念叨,终在晋生投江前两日松了口,答应齐母娶妻。
当夜晋生应下后并无异样,但翌日起来齐山民就发现晋生不见了,他在家中、晋家找了好几遍都不见人。终在午后想起李宝福家,可阴差阳错的他跟晋生错开了。
齐山民最后在晋生外祖家的东溪边上找到了晋生的遗书和外袍,这衣服是当年他买给晋生的。晋生很喜欢不常穿,但在最后那天他穿上了这件衣服离开。
遗书寥寥几字,字迹苍劲。
“吾媚元轩,祝卿恩好百年。若来生有缘,愿再遇卿。”
尸身是过往渔船打捞上来的,齐山民捏着遗书,看着那被泡白的面容。蓦然想起最后一次齐母闹时,他心力交瘁,晋生抓着他的手哀求:“元轩,我求你不要娶别人好吗?”
“荩卿,可我娘也在求我,她就我一个儿子。”
晋生松开了齐山民的手,说:“我也只有你一个。”
诸多话语皆在昨天,齐山民喝了许多酒,跟李宝福和赵庄生说了很多话,说到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最多的就是:“千万别辜负对方的感情。”
李宝福和赵庄生默默听着,最后看天色不早,齐山民才起身将两人送到村口,说:“劳烦宝福兄弟你来了,日后你若还记着晋生就来多看看他烧个香。”
李宝福劝齐山民注意身体千万节哀,齐山民笑着应下。
李宝福在离开时,回首见齐山民独自站在风里,身形单薄。
赵庄生握紧李宝福的手,说:“有空我们再来看看山民。”
李宝福点头,但不知那是他最后一次见齐山民。
自此余生,他再未见过齐山民。
晋生离开后,李宝福蔫了好几天,做什么都没兴趣,为此李多福常来陪他说话。
还说起张武回来的消息在村里掀起水花,只因张武年近三十还没成婚,虽说有军功可离家这么多年早不会种地,手有残疾腿也跛了。
纵朝廷分给他五亩良田,但这么个下地费力的人,婚事自不好说。
李婶也道:“大武就比多福你大一岁,这你又要生了,他还单着,整天在家里说他不着急不着急。可他不着急我着急啊,他是为朝廷立功回乡的,分了田地和钱的,婚事怎么找不到?但他就不着急,气得我哟……”
厨房里李婶喋喋不休念着,李多福剥了个柑:“哎呀李婶,武哥他有自己的想法。你别催嘛,都当祖母的人了,等得起。”
李宝福跟和儿、李婶孙子翻花绳玩,赵庄生在院里舂米。
“我哪里等得起?”李婶怅然道,“你说他去河西、漠北那几万里外的地方打那么多年仗。这大半个国土都走遍了,回到家里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我这当娘的心里难受。”
李多福安慰李婶,问及想要个什么样的,自己回去看看陈璋家有没有合适的。
怎料李婶听了这话,说:“陈璋是好,但我觉着多福你这日子难过。”
此言也不假,这两年陈璋在外跑生意忙,十天半月不在家。
陈父陈母心疼陈荣这个大孙子,更莫说去年陈大嫂又生了对双胞胎儿子。乐得陈父陈母当即跟族里请了遗训,日后这六成家业都给陈大一家。
当时陈璋不在家,李多福这个二儿媳气也没用。
只因这陈家没分家,家里产业怎么算都算不开,茶地是陈家祖辈传的,只是在陈璋手里发扬了些。
陈璋回来后,听说这事也只一句:“大哥三个儿子,养着费钱,爹娘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