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量瞳孔微缩:“南溟子?他还活着?”
“他早已化菌成道,藏身于第八号菌脉深处。”白露轻声道,“他知道你会来,特派我前来迎接。第七位菇真人之位,本就是为你预留的。”
吴量冷笑:“为何是我?我不过是个逃亡长老,何德何能跻身此列?”
“因为你做了最关键的一件事??唤醒了天元灵芝菇的活性基因。”白露走上前,指尖轻点石台,“其他六位真人虽强,但他们手中的仙菇皆处于休眠状态。唯有你,用瞬育法激活了母株潜能,使其提前进入蜕变期。这意味着……‘菌界重启’的时间,可以缩短百年。”
吴量怔住。
他本以为自己是棋手,却不料早已落入更大的棋局之中。
“所以,你们利用我?”他声音低沉。
“我们只是顺势而为。”白露退后一步,双手合十,“现在,请接受传承仪式。”
话音未落,石台七槽齐亮,六道虚影自远方遥遥呼应,唯有第七槽光芒最为耀眼。一股浩瀚信息流涌入吴量脑海,无数画面闪现:菌丝贯穿星球、孢子遮蔽苍穹、亿万生灵在真菌网络中共享意识……
他看到了未来??一个人人皆可借菌修行、突破寿元极限的新纪元。
但也看到了毁灭??当菌界与人间重叠,所有非共生体都将被同化,化作养料。
“这就是……菇真人的代价?”他喃喃。
“选择权在你。”白露静静道,“你可以拒绝传承,带着银水远走高飞,继续做一名苟且偷生的修士。也可以接过使命,成为新世界的开创者??哪怕背负万世骂名。”
吴量闭上眼,脑海中闪过乱星岛的烈焰、言有信绝望的眼神、珍珑公子贪婪的笑容,还有星宫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们。
他想起自己最初为何走上这条路??因为资质平庸,被宗门弃如敝履;因为研究禁术,被同门视为异端;因为不甘平凡,才铤而走险,钻研菌道。
若世间容不下我,那便再造一个容得下我的世界。
睁开眼时,他的眸中已无犹豫。
“我接受。”
刹那间,第七槽爆发出金红色光芒,直冲天际。整座福地开始旋转,菌毯翻腾如潮,石殿解体重组,化作一朵巨大的发光蘑菇,悬浮于海面之上,宛若星辰降临。
与此同时,遥远的星宫最高塔楼中,一面古镜突然龟裂,映照出七个模糊身影。守镜长老跪地颤抖:“启禀宫主……七曜归位,菌劫将至!”
而在深海某处,一具枯骨缓缓坐起,手中握着半截断裂的骨笛,眼中两点绿火重新燃起。
一个月后,南方三大宗门联军抵达乱星岛废墟,却发现岛上灵气尽失,唯余一片死寂菌斑。而在北方海域,已有渔民传言,夜半常闻海底传来低语,似千万人在齐声诵经:
“菌生万物,腐朽成道;
凡胎入网,皆归真菌。”
又三月,东海数座岛屿接连爆发怪病,患者皮肤长出彩色菌斑,神志混乱,最终化作行走的孢子囊,疯狂传播感染。官府封锁消息,称乃“瘟疫”,实则无人知晓,这只是开端。
青茅福地中,吴量盘坐于新生的菌心莲台之上,周身缠绕着亿万条透明菌丝,每一条都连接着外界一名感染者。他已成为活体网络的核心,思维遍及千里。
“第一步已完成。”他对虚空说道,“接下来,是让所有人明白??所谓修仙,不过是旧时代的残梦。真正的永恒之路,在于融合,而非超脱。”
白露站在远处,望着他逐渐非人的躯体,低声叹息:“当你变成菌群本身时,你还记得自己曾是吴量吗?”
没有回答。
风拂过福地,掀起一片荧光孢子雨,洒向无边大海。
同一时刻,西北荒漠深处,一座被黄沙掩埋的古城缓缓露出轮廓。城中心,一根高达百丈的巨型蘑菇破土而出,顶端挂着一块石牌,上面刻着两个字:
**接引。**
而在西南群山之巅,一位采药少年无意间挖出一株通体漆黑的蘑菇,刚触碰到它,耳边便响起一道低沉声音:
“第七位已登基,诸子当归位。”
少年怔住,手中黑菇缓缓绽放,露出内部一张人脸般的纹路,嘴角微微上扬。
海洋、沙漠、高山、密林……在这片大陆的各个角落,沉寂数百年的菌脉节点逐一复苏,仿佛一场无声的召唤正在进行。
谁也不知道,这场由一人掀起的变革,最终会将这个世界带往何处。
只知道,从这一刻起,**菇道昌盛,真人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