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脑中炸开一片雪白。
他终于明白为何母亲总在深夜哼唱一段不成调的旋律;为何他对疼痛格外迟钝;为何每次共感仪式都会引发剧烈头痛??他的大脑里,藏着三百多个被压缩的灵魂碎片,全都是实验淘汰品。
“所以‘未命名’不是起点。”他喃喃道,“是我们共同的名字。”
此时,那蓝影缓缓抬手,墙上373块铭牌同时亮起,投射出无数虚影:男孩哭泣、女孩自残、少年撕扯头发……每一个都在重复一句话:
>“让我出去……我不想再当容器了……”
卡洛斯突然跪倒在地,全身经络暴起紫光。“不好!”他嘶吼,“它们在共鸣!这些残留意识正在唤醒彼此!如果全部激活,整个学院的地脉网络会被撑爆!”
“除非有人主动接纳它们。”卢娜迅速结印,启动应急封印阵,“但代价是??承受全部创伤记忆,成为新的锚点。”
“我来。”艾登说。
“不行!”诺玛抓住他的手臂,“你现在进去,等于把自己交给那个‘你’!你会被吞噬!”
“可如果我不去,下一个就是你。”他反握住她的手,目光平静,“你说过,真正的自由是带着伤痕前行。但如果连承担的勇气都没有,我们凭什么教别人勇敢?”
他走向骨柱,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当他伸手触碰那团蓝胶时,整个空间开始坍缩,墙壁上的手印逐一熄灭,唯有最深处的一枚仍在发光??编号:000。
意识沉入黑暗。
他看见年轻的母亲抱着婴儿站在实验室中央,周围站着七位白衣人,手中捧着水晶瓶,里面漂浮着未成形的光影。“以双生之名,缔结契约。”他们齐声念道,“献祭一人,唤醒万心。”
婴儿啼哭,第一道共鸣波扩散全球。
接着是第二次献祭,第三次……每一次,都有新的孩子被标记、被改造、被遗忘。而艾登,作为最后一个天然适配者,被刻意安置在学院,成长为“治愈者”的象征??实则是终极保险装置,一旦系统崩溃,便可重启一切。
“你本该孤独终老,永不觉醒。”童年的幻象在他耳边低语,“但现在,你回来了。让我们完成原本的命运吧。”
艾登在精神风暴中挣扎,几乎要屈服。就在意识即将溃散之际,一道歌声穿透混沌。
是他母亲的嗓音,唱着那首从未完整听过的小调。
但他知道,这不是回忆??是此刻,有人正在外面吟唱。
是诺玛。
她站在台阶顶端,面对整座共鸣腔,用尽全力唱出《双生宪章》最古老的段落。七棵蓝光水晶树同步震颤,枝叶洒下光尘,顺着阶梯流入大厅。卡洛斯强撑起身,引导能量汇入她的声波;卢娜以发为弦,编织防护屏障;维克托将油画投入火盆,火焰升腾化作七道人影,环绕艾登旋转守护。
“我不是你的容器。”艾登在内心咆哮,“我是他们的见证者!”
蓝胶剧烈扭曲,幼年幻象发出尖啸,最终碎裂成无数光点,四散消逝。骨柱彻底崩塌,露出下方一口深井,井壁刻满名字??每一笔,都是某个孩子临终前最后的呼喊。
艾登瘫坐在地,泪水混着鼻血滑落。他活下来了,但体内多了些什么:三百七十三段陌生的记忆,三百七十三种死亡方式,三百七十三个未曾说出的愿望。
诺玛走下来,将额头抵住他的。“欢迎回来。”她说。
三天后,新课程开设:**《记忆归还课》**。
每周一次,学生自愿报名,进入修复后的地下厅堂,触摸铭牌,聆听一段来自过去的低语。有些人痛哭失声,有些人沉默良久,也有人笑着说:“原来我不是疯,我只是记得太多。”
第375号新生抵达那天,正逢归还课首讲。
那是个瘦高的少年,戴着降噪耳机,眼神警惕。他叫柯尔,据档案记载,曾在城市废墟中独居两年,靠解读钢筋变形声判断地震前兆。他说自己能听见“混凝土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