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缕真性,亦要有寄托之所,如今你一身法度,已为本尊所用,即便将真性凝聚成型,又能往何处去?”
真仙和阿罗汉虽是同等功果,可内里依循之道,却有所不同。
真仙这个“真”字,便是借假修真之意,要从元气流变等诸多“假相”中,求得一己之真。
阿罗汉的功果,则是要明悟生死晦明,视大千为一梦,梦乡之后,一切幻想归为一灭,此即佛门所谓之“梦幻泡影”。
不同的成就,也就意味着破空飞升后,在“玄妙无边方广世界”的去处。
其实,以往那些旁门道统,也不是没有出过顶尖人物。
这些大神通者,甚至足以在“玄妙无边方广世界”中开辟道场,庇佑门人,即便不如佛道二宗,也足以逍遥万世。
只是,自从天庭完善法箓之道后,体制便越发严密,要用自身法度涵盖一应天地法则,或曰“天纲”。
此界即是天庭仙神的祖地,也是他们试验“天纲”的道场,自不许任何旁门道统流传。
等到“天纲”真正完备后,便是真真正正的疏而不漏,周遍寰宇,无所不至,严丝合缝,一切有情众生,皆在其中,难得解脱。
佛门亦有同样的“十法界”设计,又欲要建立“六道轮回”,便同天庭合作,一力绞杀散仙、野狐禅之流。
若天纲铸成,六道轮回建立,对那位天帝,以及诸位帝君来说,是大成就。
于玄门正宗是大圆满,于佛门正法是大功德。
于诸天世界、有情众生,却非是福祉所在。
说到此处,李林甫又叹息一声,语气中流露出无尽寂寥之意,摇头道:
“所谓真者,无外乎天地根本法则,只可惜,你置身此界,所得所悟,皆是天庭诸位帝尊阐释、显化之法,又岂能圆满?
你约莫也是察觉到这一点,才会求助于禹王的上古之法,可这唯一一条路径,都已被本尊堵死后,你又当如何?”
在李林甫的注视中,徐行虽是撑持着徐州鼎,浑身气机却早已絮乱不堪,只凭足够森严的法度,才能勉强扛住。
那无限攀升的气机,也是拦腰折断,虽是没有再向下滑落,却也如遭禁锢,无论如何冲击,都无从突破。
上古之法,不求真假,不辨虚实,只求伟力归于自身,混同天地,一力打破清浊,贯通阴阳,自成一域。但这样的道路,在遍布“天纲”的外界,根本就走不通,唯有在秘境中,依托徐州鼎,才有一线机会。
可“禹贡”之道,首重稳定,如若不然,禹王也不会铸九鼎而镇天下。
似徐行如今这种状况,想要以禹王之法成道,已全无可能。
饶是如此,李林甫也没有放松警惕,仍是紧盯徐行,等待着这位年轻人的后招,心中暗自盘算。
他这一手釜底抽薪,几乎已经令徐行无路可走。
但李林甫仍是防备着这惊才绝艳的年轻人,在生死之间打破关隘,勘破清净寂灭之道,成就阿罗汉果位。
对此,李林甫也不是没有手段,琉璃彩光中,又显化出一本书册,书页缓缓翻动,可见一个名字在其中熠熠生辉。
——赤劫。
李林甫和徐行打了好几次交道,虽然屡屡颓退败,也并非是一无所得,这个名字,便是其中一个收获。
“赤劫魔君”这个称号,之所以会以如此快的速度,显于世间,其中也少不了李林甫的推波助澜。
他化自在天一脉的神通,惯于操弄人心,李林甫一语既出,虽说不是口含天宪、金科玉律,在此界也差不多了。
这个名称流传越广,徐行同魔门的牵绊也就越深,更遑论他本身就练有魔门之法,且修为极其深厚。
因此,在魔门根本圣典上,始有了“赤劫”之名,这也代表者,这位半道出家的魔君,已经入了元始魔祖之眼。
不过,由于对方修行的根本法度,不是“他化自在”,因此“赤劫”二字,虽是落在圣典上,却并不起眼。
但对李林甫来说,这已是一个足够利用的基点,一旦徐行选择抛去如今的道基,求取佛门之道,他便能够以此切入。
佛门自古以来,便与魔门纠缠不清。
北支的阿修罗血海魔道,西支的婆罗利仞天魔道,以及他化自在天魔道,皆是直接或间接脱胎于佛门法度。
若徐行当真要走这条路,李林甫也有足够把握,将之染化。
毕竟即便是当年的禅宗六祖惠能,在他手中也很难讨得好处去。
不过思及此处,李林甫心中也有些沉重,他隐匿多年,魔门根本圣典早已落入黄举天手中,他手中这一本,乃是副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