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未尽,从他身后,忽地传来一声朗笑:
“帝尊既已败了,怎不就此退场,还能保得几分面皮,又何必在此纠缠不休,图惹人厌?”
笑声中,黄举天手按一夕剑,劈开一条虚空裂缝,缓缓踏步而出,衣袂飘扬,说不出的写意潇洒,浑身上下,剑气流转,锐不可当。
在黄举天身后,可见一颗黑气沉凝、浓烟弥漫的硕大星辰,星光暗淡,罩落其人头顶,既是加持,亦是枷锁,就将他牢牢束缚于烟气中,无可解脱。
帝尊闻言,只是一笑:
“左右不过是一笔闲棋,比不上无天那厮草蛇灰线的长远谋划,能做到如此地步,朕已是心满意足矣。”
他袖袍一甩,人已破碎成光屑,消失于原地,灵识破空,回归本体,再不理此间之事。
自从黄举天出现后,徐行就不曾将注意力放在那位帝尊身上哪怕一刹那,只是紧盯这位东方魔主,目光沉凝、肃然至极,沉声道:
“黄举天,我说过,你今日必死。”
黄举天面上却全无敌意,反倒是如与老友面对面地闲谈,环顾四周,语气轻松,感慨道:
“李林甫这厮,做了一辈子奸邪小人,到头来,也栽在自己的小聪明上。
呵,首鼠两端之辈,当年若非朝廷中枢同边疆早存裂隙,道门内部僵化蠢笨,各方势力推波助澜,皇帝年老昏聩,他李林甫又能成什么事?
至于这位大天师,虽是道人出身,却也因身在正一道,久为‘玄门正宗’四字所困,道心披枷带锁,泥足深陷,最终一至于斯。”
黄举天提及这两人,言语中虽是有些唏嘘,却也透露出些指点江山、信口点评的风范,尽显自己身为“天下第一人”的信心。
只不过当他看见徐行如今的状态时,眼中还是不禁浮现出一抹讶然。
自从李林甫离去后,黄举天就始终在借助一夕剑,磨砺剑胎道基,以求获得短暂脱离天魔星的自由。
黄举天在磨剑之余,也一直在密切关注东南战场,以便于及时切入,只不过,李林甫的选择的确是超乎了他的预料。
他本以为这位中央魔主有枭雄之志、自立之心,方才会如此积极地搅风搅雨,且闹出那般大的事端。
却不曾想,此人从一开始,便是彻头彻尾的寄生虫,根本毫无信念、志向可言,只要是为了超拔出离,他什么都可以牺牲。
正因算漏了这一点,黄举天才不得不暂时中断磨剑,拖拽着整颗天魔星,于虚空乱流中蹒跚而行,勉力赶来东南战场。
可他没想到,等自己降临时,徐行竟然已经打死了张通玄、李林甫,险些长驱直入,夺取天纲,取得最终的胜利。
并且连战如此多轮后,这位平天教主的精气神,怎地还这般恐怖?!
经过连番大战后,徐行虽是损耗颇多,但吸收了玄武七宿星力,又得到“真灵位业图”本源之力补充后,状态并不逊于全盛时期多少。
黄举天平息眼中讶然神色后,心底又由衷浮现出满足感。
他和李林甫、张通玄毕竟不同,若徐行当真已是强弩之末,又怎配得上这足以决定人间命运的最后战场了?!
现如今,他被天魔星束缚,难以挣脱天魔体系,徐行则是身负伤势,正是势均力敌,合该来一场龙争虎斗!
黄举天胸中斗志高涨,徐行对他却全无战意可言,只有最纯粹、最直接的杀意。
徐行看着黄举天腰间悬佩的一夕剑,一步踏出,右臂平伸,五指大张,一爪当头劈落,纵声长啸,震得虚空摇晃,激荡地火焰海:
“拿来!”
黄举天虽是还想同徐行聊几句,见他如今这番态度,也不得不出手,一夕剑铿然出鞘,化为一抹殷红电光,横越虚空,刺向徐行掌心。
徐行丝毫不惧,五指猛然握紧,试图捏住剑锋,他的每根指头上,都似有一座巍峨神山,以碾磨之势覆压而下,骤然震落。
黄举天周身三尺虚空,皆被彻底捏成一团,不要说是法体、元气,就连神意运转都受到压制,法则运化更是艰涩。
这一抓的封绝之力,绝不比李林甫来得稍弱,还有灼灼之意贯穿其中,更添威势。
但是黄举天在这段时间,已经取回剑中灵昧,同一夕剑真正合二为一,不分彼此,身与剑合,一剑斩出,对一切界域限制都视若无睹,灵动矫然,当即避开徐行的爪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