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人。”潘芸轻声说,“不是工具,也不是敌人。我们可以不借这笔钱,可以保持距离,但没必要把过去所有的恩怨都翻出来清算。”
赵小亮沉默许久,终于叹了口气:“好,听你的。钱的事,明天我跟贺晨谈完再说。”
潘芸点点头,转身要走。
“芸芸。”他在身后叫住她,“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也沦落到要靠别人施舍才能活下去,你会看不起我吗?”
潘芸停下脚步。
月光落在她肩头,像一层薄霜。
“不会。”她说,“但我会陪你一起想办法,而不是让你一个人去承受屈辱。”
回到卧室,她打开手机相册,翻到三年前的照片。
那是她们三个人的合照??汪涵勾着她的脖子,南海搂着汪涵肩膀,三人站在公司年会的舞台背景板前,笑得肆无忌惮。那时她们都说,将来要一起买房买车,做彼此孩子的干妈,老了还要住同一栋养老院。
如今照片还在,情分却像玻璃杯摔在地上,裂痕密布,拼不回原样。
她翻到通讯录,找到“小哥”的号码。
备注确实是“爸爸”。
可她从未喊过。
那个人真正的名字叫周振国,某国企退休高管,独子五年前车祸去世,丧礼上她作为协办方代表出席,全程帮忙接待亲属、安排流程,甚至替他挡掉了十几个催债电话。老人拉着她的手说:“姑娘,你比我亲儿子还会办事。”
两个月后,他给了她二十万,说是“咨询费”。
她收下了,因为那是她应得的劳动报酬。
但她没告诉赵小亮全部真相。
就像她也没告诉汪涵,自己也曾在一个雨夜被客户堵在酒店走廊,靠装病才逃出来;更没说那次项目失败后,是汪涵偷偷把自己的奖金分了一半给她救急。
成年人的世界,谁没有几道不敢见光的疤?
区别只在于,有人选择把这些伤藏起来疗愈,有人则拿来当作攻击别人的武器。
她放下手机,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
里面静静躺着一张银行卡。
卡里有十八万七千三百元。
是她这三年来每月强制储蓄的结果,原本打算留给孩子未来出国用。现在,她看着这张卡,忽然有了决定。
第二天清晨,潘芸早早起床做了早餐。赵小亮昨晚睡得很沉,醒来时看到桌上的粥和煎蛋,愣了一下。
“我刚跟贺晨通过电话了。”潘芸一边摆碗筷一边说,“他说新领导今天九点正式上任,十点召开全员大会。他会尽力保我们岗位,但降薪可能避免不了。”
赵小亮点头:“只要不裁员就行。”
“还有件事。”潘芸把银行卡推到他面前,“这张卡你拿着。”
“这是什么?”
“我的私房钱。”她说,“密码是你生日。我想过了,汪涵他们确实不该拿过去的事当筹码,但他们现在是真的难。南海最近接不到项目,汪涵又被调去边缘部门,孩子马上要上小学,学区房贷款压得喘不过气。”
赵小亮皱眉:“所以你要借钱给他们?”
“不是借。”潘芸摇头,“是还。”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