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熟悉??是母亲的手笔。
我猛然醒悟:所谓“净火”,根本不是什么秘术或神器,而是一种信念的传递。它不需要咒语,不需要献祭,只需要一个人愿意相信??**病能治,人该救,命不该用来交换**。
可若如此,为何要让它“失传”?
答案只有一个:因为有些人,不愿看到人人都能成为“医者”。
第二天清晨,我召集医塾所有学生,在空地上点燃一堆旧书??那些记载着“驱邪咒”“通灵方”的残卷。火光冲天,孩子们围站着,眼神复杂。
“这些书里的方法,或许真的能让人退烧、止痛,甚至短暂清醒。”我站在火前,声音平静,“但它们用的是恐惧,换来的是依赖。你们记住,真正的医学,不是让人跪下求神,而是教会他们站起来自救。”
一名学生举手:“那……如果我们治不好呢?”
“那就继续学。”我说,“治不好一个人,就救两个;救不了今天,就等明天。但绝不把他们的命,交给一句谎言。”
话音落下,掌声响起。阿舞站在我身后,微笑着流泪。
然而,风波并未结束。
三日后,东屿传来消息:一名少女在梦中“被花神托梦”,称唯有重建莲塔,才能平息海怒。她在村中宣讲,竟引来数十人追随,开始收集贝壳与石料,准备在海岸高处垒砌新塔。
我赶到时,塔基已初具雏形。少女站在石堆中央,双眼翻白,口中念诵着从未听过的祷词。我认得那种状态??不是装神弄鬼,而是真正陷入了某种精神催眠,像是被无形之物附体。
我上前欲扶她,却被村民拦住。
“你毁了旧莲塔,带来了瘟疫!”一人怒吼,“现在连海都发怒了!你才是灾祸之源!”
“你们以为我在毁什么?”我环视众人,“我不是在毁塔,是在拆谎。你们建起来的不是神庙,是屠宰场!过去百年,多少孩子被推入深渊?多少母亲被迫亲手献祭?你们记得吗?还是宁愿相信,那是‘必要的牺牲’?”
人群骚动,却无人反驳。
我转向那少女,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她手腕内关穴轻轻一刺。她浑身一震,瞳孔恢复清明,跌坐在地。
“我……我做了什么?”她颤抖着问。
我蹲下身:“有人在利用你的梦。别怕,你现在安全了。”
当晚,我在东屿村中举办了一场“夜谈会”。没有讲台,没有仪式,只有几十张板凳围成一圈。我讲了北雾岛的事,讲了母亲的选择,也讲了那句藏在书中的箴言。
“你们知道为什么‘莲瘟’总在春天爆发吗?”我问。
众人摇头。
“因为春天是希望的季节。人心最脆弱的时候,最容易相信奇迹。而‘莲’,从来不是治病的药,它是绝望的解药??告诉人们:只要你肯献出所爱,痛苦就会停止。”
我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可痛苦从未停止。它只是转移了。”
一位老妇人忽然开口:“我儿子……五十年前死在莲塔下。他们说他是‘自愿’的,可他才十六岁啊……他只是不想让妹妹发烧死去。”
她哭了,许多人跟着落泪。
那一夜,没有人离开。我们一直谈到天明。
三天后,新塔被自发拆除。石料被运去修了码头,贝壳则做成警示牌,立在各村入口:
>“此处曾有谎言,勿再信。”
又过了半月,洛子君亲自来到西湾。他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背也弯了,可眼神依旧清澈。
“我来还债。”他说。
我愕然。
他从行囊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竹简,封皮上写着《净火真解》四个古篆。
“这是我祖父偷偷抄录的残篇。”他说,“当年花神族分裂,主脉销毁典籍,旁支却暗中保留了一部分。我一直不敢拿出来,怕它再次成为争夺之物。但现在……我想,你能让它发光。”
我接过竹简,手指微颤。翻开第一页,只见开宗明义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