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来说,奸臣大多比忠臣更聪明,更油滑,也更懂得审时度势。
没有这一身奸猾的本事,还真干不了奸臣的活儿。
影视剧里的奸臣倒行逆施,残害忠良,媚上欺下,种种作为真以为是为所欲为?
若没。。。
雪在车顶积了厚厚一层,像一床沉重的棉被压着整支车队。沈知意靠在窗边,呼吸在玻璃上凝成一圈圈雾气。她将耳机重新塞入耳中,那断续的声音依旧流淌??不是录音,而是实时传来的、来自三百万人的低语洪流。每一个声音都带着重量,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的灵魂,在风雪中颤抖着说出自己一生不敢示人的秘密。
“我偷看过妹妹的日记……后来她自杀了,我一直觉得是我说出去的。”
“我在地震时躲进了柜子,没去救我妈。她说‘快跑’的时候,我只是把柜门拉得更紧。”
“我举报过邻居藏书,只为换一张进城的通行证。他是个老教师,连字都快写不稳了。”
这些话没有修饰,没有辩解,只是赤裸裸地摊开在空气中。沈知意闭上眼,仿佛看见无数张嘴在黑暗里张开,吐出被压抑多年的毒液与血泪。这不是忏悔,也不是赎罪,而是一种近乎生理性的释放??当人终于不再需要扮演“好人”“清白者”“正义之士”,他们才能说出:我也曾懦弱,也曾恶毒,也曾为了活命放弃良知。
玉简静静躺在她掌心,第十行字持续发光:“**罪之所立,不在行为,而在审判之前已然判定。欲求宽恕,先察偏见之源。**”
她低声念了一遍,忽然想起少年方才的话:“你只记得被伤害的部分。”
可现在,她听见的不只是自己的记忆,还有千万个“加害者”的内心独白。那些曾被贴上“坏人”标签的人,原来也曾在深夜痛哭,也曾对着镜子问自己: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灰隼坐在前排,正调校着信号增幅器。“我们距离第十井入口还有十七公里,”他说,“但卫星图像显示,前方山谷出现了异常热源??不该存在的生命体征。”
特勤队长立刻警觉:“有人埋伏?”
“不像。”灰隼皱眉,“热信号分布太均匀,像是……集体冥想的状态。而且频率和‘无名堂’成员脑波共振模式高度吻合。”
沈知意心头一震。她想起出发前收到的一条加密信息,来自南方某个废弃监狱营地的幸存者组织:“我们已开始焚烧身份档案,不再承认任何官方定罪。罪不是由法庭赋予的,而是由人心背负的。若无人审判,何来罪孽?”
难道……他们提前抵达了第十井的核心?
车队缓缓驶入山谷。风势骤减,天地间竟出现一片诡异的平静区。雪花飘落至此便悬停半空,如同时间冻结。前方,一座半塌陷的混凝土建筑嵌在山壁之中,外形酷似古罗马法庭,穹顶残破,石柱断裂,却仍有一道金光从裂缝中渗出。
门楣上方刻着拉丁文,经灰隼翻译为:“**此处不审无辜,亦不论有罪;唯察何以为判。**”
“意思是……这里不判决谁对谁错,只追问‘审判’本身是否正当?”特勤队长喃喃。
少年忽然抬头,虽盲却似直视那扇门:“你们听到了吗?”
众人屏息。
起初什么也没有。接着,细微的嗡鸣自地下升起,像是千万人在低语,又像是一整个民族在梦中呻吟。那声音逐渐清晰,化作一句反复回荡的质问:
>“谁给了你审判我的权力?”
不是愤怒,不是控诉,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质疑。
沈知意迈步下车,脚踩在雪地上却没有发出声响。她走向那扇门,每走一步,脑海中就浮现一段过往的“审判”场景??
小学时,老师当众撕毁她的画作,说“这种涂鸦会误导同学”;
中学时,同学围住她讥笑:“装什么清高?你不就是想考第一让爸妈开心吗?”;
成年后,媒体称她为“觉醒少女”,却又在她沉默时骂她“忘本”“背叛初衷”。
每一次,她都被置于某种道德天平之上,任人评说。而她也曾毫不犹豫地拿起同样的天平,去衡量别人??那个抛弃孩子的母亲,那个贪污公款的官员,那个在灾难中逃跑的士兵……
“我也审判过别人。”她轻声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