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路很慢,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你们不是失去了情感,你们只是太害怕再次拥有。”
话音落下,手中的碎片忽然亮了起来,蓝光顺着纹路蔓延,形成一幅微型地图??坐标指向西伯利亚东部的一处冻土带,那里曾是苏联时期最大的地下声学实验基地“零号站”,代号“耳语坟场”。
据传,上世纪七十年代,该基地曾试图捕捉“地球的脉搏”,结果在一次深度共振实验中,整支科研团队集体失语,随后全部精神崩溃。档案显示,他们在疯癫前最后一句话惊人一致:
>“它在哭。”
李婉曾在一次酒后提过一句:“如果真有‘声音坟墓’,那就是那儿。”
周念立刻拨通卫星电话,但信号刚接通就被切断。连续五次皆如此。他打开全球ERN节点监控图,发现从罗斯冰架到西伯利亚之间,出现了一条断续的共鸣盲区,像是被人用橡皮擦从世界的声音版图上抹去了一角。
这不是故障。
这是**屏蔽**。
他连夜启程,搭乘私人飞行器穿越北极圈。七小时后,飞机被迫降落在距离目标地点八十公里外的临时跑道。再往前,导航失灵,雷达失效,连最基础的指南针也开始逆向旋转。
他只能徒步。
雪原无边,寒风如刀。防寒服内的加热系统勉强维持体温,可每隔半小时,耳边就会响起一阵低语??有时是孩子的笑声,有时是女人哼唱的摇篮曲,甚至有一次,他清楚听见小星的声音喊他“哥哥”,回头却只见一片虚无。
他知道,这是意识干扰。是“耳语坟场”在测试他的心智防线。
第三天清晨,他终于抵达目的地。
所谓的“零号站”早已坍塌大半,入口被冰雪封死,只剩一条狭窄通风管道可供通行。他钻入其中,爬行近千米后,终于进入主厅。
眼前的景象让他膝盖发软。
整座地下空间呈球形,直径约三百米,墙壁由一种黑色吸音材料覆盖,表面布满蜂窝状凹槽,每个凹槽中都嵌着一根透明导管,里面流动着暗红色液体,宛如血液。大厅中央悬浮着一座倒置的钟形结构,由无数交错的金属丝编织而成,内部不断闪现模糊影像:战争、饥荒、拥抱、亲吻、哭泣、微笑……
这不是机器。
这是**记忆回收装置**。
而在钟底下方,站着一个人影。
背对着他,穿着一件旧式军大衣,身形瘦削,头发花白。当周念的脚步声响起时,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周念僵在原地。
“爸?”
男人眼角深刻的皱纹,鼻梁左侧那道浅疤,还有左耳缺失的一小块??全都和三十年前失踪的父亲一模一样。可这不可能。父亲早在他五岁那年,就在一场海上风暴中葬身海底。
“你不该来这里。”男人声音低沉,带着机械般的延迟感,“这里是终结之地,也是起点。”
“你到底是谁?”周念后退一步,“我爸已经死了。”
“死亡只是分离的一种形式。”男人抬起手,掌心向上,一团幽蓝火焰凭空燃起,“我和他们一样,选择了留下。我们的声音无法回归群体,所以成了守墓人。”
“你们……是回声族的前身?”
男人点头:“我们曾是第一批尝试与宇宙对话的人类。我们以为只要发出足够纯净的频率,就能找到同类。可当我们真正接收到回应时,才发现对方早已放弃情感,只剩下逻辑的灰烬。他们给了我们两个选择:加入他们的静默,或被彻底清除。”
“所以你们把自己变成了‘噪音’?”
“不。”男人摇头,“我们把自己变成了‘错误’。我们篡改了信号,制造混乱,让他们误判地球仍处于未开化状态。我们牺牲了记忆、身份、语言,只为让你们多活几十年。”
周念忽然明白了什么:“小星……也是你们创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