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工作室有一扇门和两扇窗户,靠近非机动车停车篷,遇到下雨天有人在工作室的屋檐下躲雨,穆里斯会鬼鬼祟祟地关掉灯假装主人不在家。那时工作室没有一点起色,就像没有涂上奶油的蛋糕胚,难登大雅之堂。
nbsp;nbsp;nbsp;nbsp;创业初期的很多时间里,穆里斯质问虚空那边的自己,干这些到底有什么必要?是要夸夸其谈当选总统,还是博得眼球文艺复兴?蛋糕胚也是蛋糕,动到人家的蛋糕了,路注定不会好走。虚空的回答十分反面,倒着骑的自行车,它说:不然你想干什么?人活在世上不是推这个石头就是推那个石头,你不推上去怎么知道是金字塔的哪一块。
nbsp;nbsp;nbsp;nbsp;26岁生日的前一晚,穆里斯在工作室熬成了一锅糊粥。为了一单委托,她不惜推迟吃药的时间,把一天24小时拉成36小时,地球在她这儿转得比别人慢,也是疾病的副作用。
nbsp;nbsp;nbsp;nbsp;纵容躁狂透支身体的代价正如跳楼机最高点的加速度,悬着的心不断下坠,她在策划案上睡着,又很快惊醒,时钟只过去半小时,日历却翻篇了。
nbsp;nbsp;nbsp;nbsp;她走过去打开窗,忽然的冷空气还没许愿就吹灭了她的蜡烛。
nbsp;nbsp;nbsp;nbsp;那便不许了。
nbsp;nbsp;nbsp;nbsp;她抬头看月亮,月亮缺了一半。
nbsp;nbsp;nbsp;nbsp;“又到冬天了,伊实。”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暴风雪停在羽绒服拉链被拉上的瞬间,伊实驾轻就熟地开向机场,这条路他闭着眼也能开,只是副驾的布鲁克不同意。
nbsp;nbsp;nbsp;nbsp;“何必这么着急,哥们,你千万别手指头一痒就把轮胎陷进雪里。”布鲁克微微犯困,不想在一大早当泊车老年工。
nbsp;nbsp;nbsp;nbsp;“为了你的狗屁生意我在洛杉矶受够了稀薄的氧气,也该到你回报的时候了。”伊实说。他放慢速度,寻找路边合适的临时停车点,想下去抽支烟。
nbsp;nbsp;nbsp;nbsp;为了此次航班他出门前特地仔细刮了脸,这个原因导致他在户外抽烟时,下巴感到一丝莫名清凉。
nbsp;nbsp;nbsp;nbsp;极夜的气候压根见不到一点太阳,对清晨自然不必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布鲁克趴在车窗上等待,他戒烟的年龄快有穆里斯那么大了,无论是雪茄还是胡。麻,让他感觉到累而非兴奋的时侯,它们就已经失去了意义。
nbsp;nbsp;nbsp;nbsp;“嘿伊实,”特殊的纪年法让布鲁克想起一件事,“你说,今年她多大了?”
nbsp;nbsp;nbsp;nbsp;伊实踩灭烟头,说:“快29了。”
nbsp;nbsp;nbsp;nbsp;第44章第44章如果你爱我,你会来找我……
nbsp;nbsp;nbsp;nbsp;候机厅无法理解一个人类几次三番搁浅在它身上,却仍学不会放弃和自保。
nbsp;nbsp;nbsp;nbsp;伊实藏在白色口罩下的嘴巴被驯服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成功拿到中国工作签之前,他被传说中铁面无私的家伙拒绝了整整三个回合,最好别让他知道躺在办公椅上不注重身材管理满口正义伦理还优哉游哉盖章的人是谁。
nbsp;nbsp;nbsp;nbsp;他想破头也不明白专员问一串有的没的不如上谷歌搜索的问题,他坐在那儿像一个乞求减刑的犯人一样对答如流,结果
nbsp;nbsp;nbsp;nbsp;收到的竟然是“不通过”。
nbsp;nbsp;nbsp;nbsp;哪里出了问题?他顶多进过几次LA的拘留所,那也是未成年时期不可避免的拳脚发育。还是他曾在两家银行的失信名单上呆过的历史被朝花夕拾了出来?
nbsp;nbsp;nbsp;nbsp;都不是,是一切顺理成章专员几乎放松警惕神游天外一边想等会点什么咖啡一边问出一个白痴的问题:“你到中国干什么?”而他的回答是:“找一个人。”
nbsp;nbsp;nbsp;nbsp;这个回答在工作签的申请流程中出现,好比在商店购买菜刀时无缘无故强调鹿的顽劣。指鹿为马即使出于不得已,也完全是一种否定,所以伊实不愿意妥协,就像给他一千万美元他也不会说出苹果酒比威士忌好喝这种丧尽天良的发言。
nbsp;nbsp;nbsp;nbsp;风向标始终往东方奔突。
nbsp;nbsp;nbsp;nbsp;暴风雪的来向也耐人寻味。
nbsp;nbsp;nbsp;nbsp;这时候到中国长期生活不亚于飞蛾扑火,撕开衣服暴露在新型冠状病毒组成的孜然粉下,串成一串,捅遍大街小巷的喉咙,烤焦后退化成笔挺的牛蛙。
nbsp;nbsp;nbsp;nbsp;“你别来找我。”
nbsp;nbsp;nbsp;nbsp;穆里斯短短一句话,就让宇宙无所不用其极地辅佐她登基,她干什么都会成功的。伊实颇为嗤之以鼻。
nbsp;nbsp;nbsp;nbsp;新冠全面爆发的前几年,伊实已经游遍了中国的32个省,大海捞针捞的手都泡发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他最后不仅什么也没得到,连一张生化危机的入场券也没有。别说出国了,他连飞机票都买不到,早知道最后一次云南之旅他就该滞留在中国,钻个“为形势所迫”的牛角尖。
nbsp;nbsp;nbsp;nbsp;申请不通过他就一直申请,与其说是申请,不如说强求更为贴切,subm上去的仿佛不是申请表,而是病毒抗体,专门消杀阻碍他的小人。他干什么也都会成功的,伊实想。
nbsp;nbsp;nbsp;nbsp;签约中国东部H市的一家模特公司之后,伊实用半年时间打听到了“An”的去向,虽然很模糊,只有个姓名,还是听说来的,既没有照片,也没有联系方式,但还好不是和某块墓碑有关,否则野生蝙蝠将取代马森成为他的一生之敌。
nbsp;nbsp;nbsp;nbsp;找到泉眼再蓄水简直事半功倍,伊实给经纪人打去电话。
nbsp;nbsp;nbsp;nbsp;“Lee,今晚的活动我不去了。”
nbsp;nbsp;nbsp;nbsp;“为什么?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开始了!”
nbsp;nbsp;nbsp;nbsp;天空正在下毛毛雨,若即若离地消融毛孔间的空隙,伊实从出租车上下来,身上没带伞,雾里雨里脚步急切,然而急切却不是因为雾雨。
nbsp;nbsp;nbsp;nbsp;听到车门关上的动静,经纪人追问:“你去哪儿了?”
nbsp;nbsp;nbsp;nbsp;“万达。”伊实说,“我有急事,让弗利康替我上吧,他会感谢我的。”
nbsp;nbsp;nbsp;nbsp;“开什么玩笑?!你俩都不是同一肤色!”李在电话里赶鸭子上架,品牌方已经派人来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