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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穆里斯扔过去一团纸，“吕成，你一个月不许登工作室的账号。”

nbsp;nbsp;nbsp;nbsp;“我靠，不是中年男士吗？这个调调哪儿错了？”

nbsp;nbsp;nbsp;nbsp;大伙凑过去看聊天记录，笑成一团，纷纷劝导吕成注意消化不良。

nbsp;nbsp;nbsp;nbsp;周一的地铁是灰暗色，穆里斯的毛衣是普鲁士蓝色，她找到一个角落站着。她不开车是因为准备谈完合作去附近的猫咖宿醉，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泊车上。

nbsp;nbsp;nbsp;nbsp;Y品牌公司在一栋写字楼的十五十六两层，门面给人一种中学时期卫生检查小组的感觉，穆里斯联想到“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挂钩上不能挂东西”的规矩。她走进去，和前台打招呼，顺便瞄了眼垃圾桶。还真什么都没有。

nbsp;nbsp;nbsp;nbsp;品牌方负责人们前来迎接穆里斯，进了会议室她还惦记着那破垃圾桶，是个圆柱形的东西她都要低头瞄一眼，直到看到一个有垃圾的垃圾桶才罢休。

nbsp;nbsp;nbsp;nbsp;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们永远也猜不到此刻站在演示屏前滑动ppt侃侃而谈的合作对象直到上一秒脑子里还都在想着垃圾桶。穆里斯擅长捕捉语言里的潜台词，包括“那个这个”“那样这样”的里层含义。细腻的情感洞察力是她的夜视仪，虽然戴着很重，但谅在有大用——其实是摘不下来，所以选择物尽其用让自己开心一点而已。

nbsp;nbsp;nbsp;nbsp;品牌方眼前一亮，惊艳的表情与其说是出于赏识，不如说是体会到了高效沟通和被认可的快。感。大部分人都做过类似“意识转换器”的科幻梦吧，譬如脑子里的想法说不出来，要是能直接变现就好了。

nbsp;nbsp;nbsp;nbsp;“走吧，模特已经到了，我带你去看一下模特，然后我们就直接签合同。”品牌方站起来，趁热打铁地比了个手势。

nbsp;nbsp;nbsp;nbsp;穆里斯讲得口干舌燥，请求喝杯水。血汗钱血汗钱，不是流血就是流汗。水流在喉咙里湍急，她的心率稍有升高。

nbsp;nbsp;nbsp;nbsp;设计间出乎意料是一间暖色的房间，卡其色沙发和迟昏般焦黄的灯光让穆里斯想起了遥远的火炉。她从不觉得工作时想得五花八门是件坏事，反而这能给她带来策划案的灵感。

nbsp;nbsp;nbsp;nbsp;可是，透过一排清一色的黑色西装样衣，光栅效应令她眼花了一秒。

nbsp;nbsp;nbsp;nbsp;那一秒，就一秒，她的脑袋轰一声，宕机。

nbsp;nbsp;nbsp;nbsp;小莱上前和穆里斯握手，和品牌方握手，而沙发上戴帽衫和口罩的模特本人只字未言不为所动，只抬眸看了穆里斯一眼。

nbsp;nbsp;nbsp;nbsp;穆里斯迅速瞥开视线，掏出合同抚平纸张，一份给品牌方，一份给小莱，她拔开黑色中性笔的笔盖，在手心画了两下，递给他们。

nbsp;nbsp;nbsp;nbsp;“你们看看还有什么疑问吗？”

nbsp;nbsp;nbsp;nbsp;太像了，太像了，哪怕只是一双眼睛，真的太像了。

nbsp;nbsp;nbsp;nbsp;“没什么疑问的话，那我们合作愉快？”穆里斯用大拇指指腹搓手心。

nbsp;nbsp;nbsp;nbsp;但绝不会是他，绝不会是，这几年她见得洋人太少了，以至于看见高眉骨就要想到他。

nbsp;nbsp;nbsp;nbsp;“合作愉快，谢谢。”

nbsp;nbsp;nbsp;nbsp;品牌方留下一位答疑解惑的设计师便散开了。声墙矮了下来，心跳就显得尤为强烈。

nbsp;nbsp;nbsp;nbsp;穆里斯背对沙发，肩膀十分僵硬，米色墙纸吸走了她在会议室里的意气风发。

nbsp;nbsp;nbsp;nbsp;“姐，你看看我们的模特吧。”小莱挽起她的手，却没办法使她转身。

nbsp;nbsp;nbsp;nbsp;“你，你们的模特，是外国人啊。”穆里斯觉得她不能再想下去了，否则会耽误猫咖的行程。

nbsp;nbsp;nbsp;nbsp;小莱说：“是啊，我师兄那次不也是吗？”

nbsp;nbsp;nbsp;nbsp;穆里斯被涨潮的海浪推翻过去，面对人有五感这件事时犯不可理喻的怵，密密麻麻的网让她思绪杂乱。

nbsp;nbsp;nbsp;nbsp;“他听得懂中文吗？”穆里斯假装步子很镇定，看起来十分端庄，事实上她压根没在意过什么体态什么气质。

nbsp;nbsp;nbsp;nbsp;“呃……会一点吧，我的英文不是很好，所以和跟他交流都是靠翻译器，有时候没用翻译器他也听得懂一点。”小莱锤了锤自己的额头，语气懊丧：“本来他的经纪人也要来的，但是临时有事。姐，你有经验，你跟他说吧。”

nbsp;nbsp;nbsp;nbsp;视线再次交汇，穆里斯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感性和理性两股势力在纠缠不休，最后理性占了上风，她探究起记忆的背面。

nbsp;nbsp;nbsp;nbsp;她没说话他也不主动说，虽有一样的蓝眼睛，可伊实不会这样矜持。

nbsp;nbsp;nbsp;nbsp;他摘下兜帽，浅褐色的刘海垂下来，他往后捋，刘海依旧垂下来，可伊实不是浅褐色头发，而且长度要更短一点。

nbsp;nbsp;nbsp;nbsp;他摘下口罩，令她倒吸一口气，记忆的背面，转不过去的背面，正如在地球上永远无法观测到月球的背面。

nbsp;nbsp;nbsp;nbsp;他肯定不是。穆里斯下定论，即使潦倒至极，也仅有这一个对策。

nbsp;nbsp;nbsp;nbsp;他看着她，不，他用眼神拴住她，往身侧歪了歪头。

nbsp;nbsp;nbsp;nbsp;“S。”他说。

nbsp;nbsp;nbsp;nbsp;嗓音……也在不断充盈背面。

nbsp;nbsp;nbsp;nbsp;穆里斯在长沙发的另一端坐下，寻找快速逃离低级漩涡的方法，七颠八倒的她快焦虑发作了。

nbsp;nbsp;nbsp;nbsp;“eey。”她伸出友好建交的右手。

nbsp;nbsp;nbsp;nbsp;他扫了一眼，抬起一根手指虚虚画圈，“Anh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