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等舱的乘客,是比较高冷的。
即使飞机上遇到明星,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动作。
除非遇到的人,是唐文。
2003年的飞机上,大家手里没有智能机,漫长的旅途中,除了睡觉,能干的事就是看。。。
台风过境后的南屿,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清新,像是大地被彻底洗刷后吐纳出的第一口呼吸。海面仍翻涌着未平息的余波,浪头拍在礁石上碎成银白飞沫,又被晨风卷向天空,化作薄雾缭绕。文弟站在那片锈迹斑斑的铁板前,手中空了,心却满了。磁带沉入海底的那一瞬,他仿佛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咔嗒”,如同钥匙转动锁芯,开启了一扇从未存在过的门。
他没有回头,却知道林澜正朝他走来。脚步声很轻,踩在湿漉漉的石阶上,像是一段低音旋律缓缓靠近。她手里抱着一台改装过的声纹共振仪,屏幕上的波形图正以不规则频率跳动,像是某种生物在深海中苏醒时的心电图。
“它接收到了。”她说,声音有些发颤,“‘声之种’开始反向传输数据流。不是我们上传,是它在……往外送。”
文弟点点头,目光仍停留在海面。那里,蓝光并未消散,反而在水下织成一张流动的网,随着潮汐起伏明灭,宛如星辰倒映于深渊。潜水机器人传回的画面显示,“声之种”塔的顶端晶体已由透明转为幽蓝,内部的声音光束不再是单向流动,而是形成了闭环??从塔底升腾,绕行一周,再注入根基,周而复始,如同血脉搏动。
“这不是储存库了。”文弟低声说,“这是活的。”
林澜咬了咬唇:“李昭刚解码出第一批回传内容……全是未来片段。零散的,跳跃的,但都有共同点:它们都发生在三年后的六点十七分之后。”
她调出一段影像投射在空中:一座漂浮于海面的贝壳形建筑,外墙由无数老式录音机拼接而成,屋顶旋转着巨大的共鸣环。一群孩子围坐在中央广场,手中拿着会发光的陶笛,齐声吹奏《归途》。镜头拉近,其中一个孩子的侧脸让文弟心头一震??那是文晓,只是更年长,眼角有了细纹,眼神却依旧清澈如初。
“时间差不对。”林澜皱眉,“这段画面记录的时间戳标注为2038年,可文晓现在才十岁。如果真是他……意味着他至少活到了四十几岁。”
“也许他本就该活得更久。”文弟轻声道,“只是我们还没走到那一天。”
话音未落,腕表突然震动。是李昭的紧急通讯,信号带着杂音,像是穿越了层层干扰才抵达。
“文弟!林澜!‘记忆星河’主服务器出现异常读写行为!所有用户的情感标签正在自动重组,生成新的分类体系!‘哀伤结晶’不再沉淀,而是主动脱离虚拟轨道,向太平洋坐标点迁移!”
林澜迅速打开平板,调出全球数据流图谱。只见原本散布在全球各地的橙色光点??代表未释放的思念与遗憾??正如候鸟迁徙般汇聚成一条巨大光河,奔涌向南屿方向。而在深海中的“声之种”,每一次脉动都会吸收一部分能量,随即释放出一段微弱音频,通过海水传导至岸边礁石,再经由铁板上的刻痕共振放大,形成可听声波。
那是一句反复吟唱的童谣,用闽南语哼唱,旋律简单得近乎原始:
>“阿公走,笛声留,
>海风知,我不愁。
>若你听,我就在,
>声不灭,人不散。”
文弟猛地抬头。这歌……是他五岁时,阿公教他的第一首曲子。可阿公从未录过音,也从没对外人唱过。
“系统不可能凭空生成这个。”林澜脸色发白,“除非……这段记忆原本就存在于某个无法追溯的源头。”
“那就是‘家族声链’的起点。”文弟喃喃,“阿公的声音,早就融进了这片海。”
当天下午,南屿迎来一场奇特的日晕现象。太阳周围浮现七重彩色光环,每一圈的颜色变化节奏竟与《归途》的节拍完全一致。气象局无法解释,而“记忆星河”的AI却捕捉到一个惊人事实:这些光环的光谱波动中,隐藏着长达三分钟的加密音频,解码后竟是阿公年轻时录制的一段日记:
>“今天小文第一次把笛子吹响了。跑调得厉害,可我听得眼眶发热。我知道有一天我会离开,但我信这声音不会断。只要还有孩子肯学,肯吹,肯记得,我就还在听着。所以我不怕死,只怕被人忘记说话的样子。”
全岛居民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这条推送。许多人停下手中的事,默默流泪。渔妇放下渔网,老人推开棋盘,连幼儿园的孩子也安静下来,望着天空中的光环喃喃重复那句“声不灭,人不散”。
当晚,“千声计划”再度启动特别通道。这一次,主题不再是“我想告诉你”,而是“我记得你”。
从冰岛极夜小镇到新加坡摩天楼顶,从蒙古草原帐篷到巴西贫民窟教室,千万人接入“声音驿站”,讲述他们记忆中最温暖的一个瞬间:母亲哄睡的摇篮曲、父亲修理自行车时哼的小调、恋人分别前最后一句“等我回来”……每一段语音上传,便有一颗新的“记忆星辰”在虚拟夜空中点亮,颜色各异,亮度不同,却共同编织成一片璀璨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