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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番外 重逢 下（第3页）

但因顾忌避尘符，李无疏紧咬牙关，断然不能应声。

玉符在他耳边发出碎裂声，催命一般警示着他。

两根修长的手指将一片西瓜塞入他嘴里，送得十分到位。阮柒也一并到位，让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吟叹。

堆成小山一样的账目登时被撞翻，纸张散落满地。

西瓜汁液混着涎水泡沫滴落在地上的纸页，浸透了一个个模糊的字。李无疏念账本的声音碎成一个个模糊的音节，鼻音嗡嗡，听上去委屈极了。他像条只赤条条的鱼被猛地翻过去，仰倒在书案上。

这原本对阮柒来说没所谓，因为他并不能看到李无疏此刻的神情。而李无疏却因这一翻身，才得以抬起上半身，勉力亲到阮柒的嘴唇。为这一吻，白皙的手腕被丝缎勒出道道红痕。

阮柒像受到了极大安抚，原本有些失控的动作一下子温柔了许多。

“无疏。”

他头微微一歪，几缕发丝黏连在额角，更多长发垂落，宛如一条冥河，顺着李无疏的腰腹蜿蜒流淌到桌上。空茫茫的眼眸垂下，好似在俯视着李无疏此时的迷乱。

“无疏，我这些年，很想念你。”

他原本要对李无疏说很多话，三天三夜都道不尽，但临到头来，却只有这么苍白的一句。

他们像乘舟渡河，阮柒是驭舟的人，毫无动摇地掀起风浪。李无疏却在沉沉浮浮之间，身体被风浪打得湿滑，意识迷离，也不知听没听清他说的话。

他只是无意识地用曲起小腿，蜷起的脚趾在力所能及的地方胡乱磨蹭。

像在低火的石板上慢烤一样，痛和痒滚着热油交替问候他的每一寸皮肤。他恨不得拔剑抵在阮柒喉咙上，让他给自己一个痛快。而阮柒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抚过他髂骨撑起的连绵丘壑。

那儿是江南的初雪，用手掌一捂就化。听闻江南的暖冬里，潮气能在满室盘桓数日不去，能把衣服窗帘床褥都浸透，正如他此刻将断的神智。他的声音瞬间消失在喉间。阮柒笑了，问他是这儿了吗？

李无疏猛烈摇头否认。

“说谎。”阮柒空洞的眼神在灯下幽暗不明。

他算是明白了。现在的他只有一具凡人之躯，在阮柒这样的修道者面前脆弱得犹如一根草芥。折断还是展平，但凭阮柒的意思。

而阮柒的意思捉摸不定，很快又换了一种让他抓心挠肺的方式。

“？”

“你来。”

他湿着眼角，看到阮柒放开了自己，一手好整以暇地撑在桌边，一手催促地拍了拍他。“你……你给我弄成这样……你现在怎么这样……”

“哪样？”阮柒不为所动。

李无疏满眼难以置信，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不得不遂了阮柒的意。

缎子将他手腕勒得鲜红，像是一场奔赴而来的献祭。他被刻意刁难了，分明身处于被掌控的祭品的位置，却要努力维持这场献祭。

“无疏……”阮柒满意地长叹了口气，低声呢喃着叫他的名字。

他用手指徒然地绞紧缎子，哑声低吼道：“阮柒！你给我松开！阮柒……”

阮柒抓住他手腕，却并没有解开的意思。他俯下身，顺着西瓜汁蜿蜒的痕迹找寻过去，最后落在下颌、唇角，堵住那张愤懑的嘴唇。

“阮……”

李无疏简直跟不上他新的节奏，只能发出一些模糊的字节作为回应。

嘁嘁喳喳的鸟鸣透过窗缝传进来。

李无疏睡得七倒八歪，不知是被鸟鸣声吵醒，还是冻醒的。

打了个喷嚏，一张开眼，浓秀的睫毛映入眼帘。

阮柒合上眼时，眼皮的流线很美。

目不转睛看了一会儿，着实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用黑绫遮住这双眼睛。

虽然那双眼眸睁开时比一般人要黯淡一些，不免有种残缺的遗憾，但在李无疏看来，仍是一眼惊鸿，心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