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弥间芥子里拿出准备好的无面人的哀伤,这种在现世界争夺的宝物,对眼前的不朽者来说跟路边野草大概也没什么差别。
“地址是在蒙卡列塔王国的赫尔丹王城,收件人是西蒙斯?乔治,他现在应该是在他们家族的城。。。
李信的目光在众人之间缓缓扫过,最终落在巨蟹先生身上。那人依旧沉默,面容隐在星盘投下的阴影里,仿佛一尊古老石像,不动声色,却让整个议事厅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克外西蒙斯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巨蟹先生,”他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试探,“您方才提及死神权柄的演变,是否意味着……死神并非一直拥有轮回与灵魂的掌控?若真是如此,那最初的‘死亡主宰’,又因何分裂出如今这般复杂的权能体系?”
巨蟹先生终于动了。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宛如黄道带上某颗星辰悄然移位。随着这一动作,空气中浮现出一幅模糊的星图??十七颗星辰以特定轨迹排列,其中两颗格外明亮,一颗漆黑如渊,另一颗则泛着惨白微光。
“黄道十七星盘,”他低声道,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不是单纯的观测工具,也不是象征性的仪式法器。它是‘锚’,是上古时代诸神战争结束后,为封印残余神格碎片而设下的‘锁链’。你们以为它只是记录命运、推演命数的仪器?错了。它是活的。”
众人呼吸一滞。
李信心头猛地一震。他忽然想起初入圆桌会时,克外西蒙斯曾让他触摸星盘核心,那一瞬,他分明感受到某种沉睡的意志在回应自己,如同深渊中睁开了一只眼睛。
“所以……我们每天使用的星盘,其实是一具被封印的神尸?”巴蒂忍不住开口,声音微微发颤。
“更准确地说,”巨蟹先生缓缓道,“是两位神明共用的坟墓。冥神与死神,并非简单的敌对关系。他们本为一体??最初的那个‘死亡主宰’,在诸神黄昏的最后一战中,因信仰崩塌、信徒背叛,精神分裂为二:一者选择秩序,成为冥界的统治者,掌管亡魂归宿;另一者堕入虚无,化作死神,执掌终结本身。”
坎通纳瞳孔骤缩:“这不可能!教廷典籍从未记载此事!”
“正因为不能记载。”巨蟹先生冷笑,“冥神教会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那段历史的抹除。你们供奉的‘冥父’,早已不是真正的原初之神。他在第七纪元初期就被自己的影子吞噬了半数神格,从此沦为维持表象的傀儡。而真正的死神……正在苏醒。”
大厅内一片死寂。
艾丝黛拉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匕首,指节发白。她低声问:“证据呢?你说得再真,我们也无法凭空相信一位神明正在复活。”
巨蟹先生没有回答,而是转向李信:“双子座的继承者,你最近在幽冥海域遭遇的那些‘海葬仪式’,还记得细节吗?”
李信皱眉回忆:“三处岛屿外围发现大量尸体,皆呈跪拜状面向深海,面部扭曲,似乎死前看到了极恐怖之物。尸体无外伤,但体内愿力被彻底抽干,像是……被人用某种方式强行剥离。”
“不是‘像’,就是被剥离。”巨蟹先生冷冷道,“那是‘亡灵的眼泪’仪式??只有死神信徒才能施展的禁忌秘术。通过献祭千名自愿赴死者,凝聚出一滴蕴含极致绝望的情感结晶,称之为‘泪’。此物可穿透神明封印,唤醒沉睡的神格碎片。”
坎通纳脸色铁青:“可这需要庞大的信仰基础和精准的空间坐标……除非……”
“除非他们已经找到了死神遗骸的埋葬之地。”克外庞婉钧接上了话,眼神锐利如刀,“幽影海域,传说中的‘沉神渊’,正是当年诸神黄昏后,众神合力镇压死神残躯的地方。愿望书的消息之所以真实,或许根本不是因为它本身存在,而是有人故意放出风声,引诱各方势力进入那片区域??搅乱格局,制造混乱,好让死神信徒趁机完成最终献祭。”
斯蒂安听得浑身发冷:“你是说,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个局?包括我们圆桌会的成立?”
“未必是针对你们。”巨蟹先生摇头,“但你们的确成了棋盘上的一枚活子。黄道十七星盘与死神有旧怨,一旦它感应到主人接近真相,便会自动激活某些机制。比如……预兆。”
李信猛然想起什么:“那天晚上,我梦见一座黑色高塔,塔顶挂着一轮血月,塔下无数人影匍匐哭泣。醒来后,星盘上的双子座符文亮了一下。”
“那是星盘在警告你。”巨蟹先生凝视着他,“双子座曾是死神最忠实的代言人之一。你们这一脉的觉醒者,天生带有‘窥见终焉’的能力。你看到的,很可能是未来某一刻的真实投影。”
巴蒂忽然问道:“如果死神真的复苏,会发生什么?”
“世界不会毁灭。”巨蟹先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反而会‘完善’。死亡将不再是生命的终点,而是新的起点。所有死去之人,无论善恶,都将被纳入死神的循环之中,失去自由意志,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生者将永远恐惧死亡,而这份恐惧,将成为滋养他的最强愿力。”
“换句话说,”克外西蒙斯缓缓总结,“我们将迎来一个没有轮回、没有来世、只有永恒奴役的‘新秩序’。”
众人沉默良久。
最终,李信开口:“我们必须阻止它。”
“怎么阻止?”艾丝黛拉反问,“我们连死神信徒的具体位置都不知道,更别说对抗一位即将复苏的神明。别说我们,就连秘堡、巅池那样的顶级组织,在面对神级存在时也只能退避三舍。”
“但我们有星盘。”李信坚定道,“既然它是封印死神的锁链之一,那就一定有办法重新加固甚至激活它的力量。我们需要更多关于十七星盘的情报,尤其是其他星座持有者的线索。”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克外西蒙斯说,“目前确认存活的还有五人:狮子座在北境雪原,天蝎座据说加入了颠倒之城的暗影议会,射手座行踪不明,水瓶座据传已被某个邪教控制,而处女座……去年出现在南洋群岛,参与了一场针对海神殿的袭击。”
“那就先联系狮子座。”李信果断道,“北境靠近幽影海域,地理位置最合适。同时,我们要查清‘亡灵的眼泪’仪式所需的全部条件,找出他们的破绽。”
坎通纳沉吟片刻:“我可以提供冥神教会的部分禁书资料,虽然高层封锁严密,但我仍有一些渠道。不过……”他看向巨蟹先生,“你为何知道这么多?你到底是谁?”
巨蟹先生笑了,那笑容竟透出几分悲凉。
“我是最后一个守墓人。”他说,“我的家族世代守护黄道星盘的秘密,直到三百年前,整支血脉被死神信徒屠戮殆尽。我是唯一的幸存者,也是唯一记得真相的人。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整整三个世纪。”
他站起身,身影在星光下拉得极长,仿佛与夜空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