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老沈带着日记原件来到城西那座无名碑前。
雨停了,晨光微露。石碑上仍残留着焚烧纸钱的痕迹,隐约可见几个模糊字迹:“为民承痛,替国负伤”。
他跪下,点燃一支艾条,置于碑前。
“赵大夫,”他轻声说,“您的手艺,有人记得。”
忽然,身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一位身穿灰布长衫的老人拄着拐杖走来,满脸皱纹如刀刻,唯独右手虎口处那道疤痕清晰可见。他站在碑旁,望着东方初升的太阳,良久未语。
直到老沈起身欲走,老人才开口,声音沙哑却有力:
“你用了我的手法,却没有滥用它的力量。”
老沈转身,喉头哽咽:“我是沈明远,轻松慢行的技师。我……想请您看看我的手法,有没有偏离正道。”
老人点点头,伸出左臂:“那就让我感受一下吧。”
老沈小心翼翼挽起老人袖子,触手刹那,浑身一震??这条手臂的肌肉纹理、筋膜走向,竟与古籍中描述的“铁骨经络体”完全一致!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施术。
从肩井到曲池,从合谷到劳宫,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七十年前的风雪与坚持。当他运指至内关穴时,老人忽然轻叹一声:
“你还漏了一步。”
“什么?”
“真正的导引术,不只是调动气血,还要注入‘愿力’。”老人闭目,“当年我给工人治病时,心里总想着??我多救一个,国家就少流一滴血。这份心意,才是激活经络的关键。”
老沈怔住。
他忽然明白,为何现代技师手法精巧却疗效平平??因为他们缺少了那一份“为他人承担痛苦”的信念。
“您……真是赵大锤?”他颤声问。
老人睁开眼,目光如炬:“名字早就死了。但我还在,这门手艺还在,就够了。”
“可您为什么不公开身份?为什么隐姓埋名这么多年?”
“因为我治过太多不该治的人。”老人缓缓道,“有些命令违背医德,有些任务超出人性承受极限。我活着,是为了赎罪,也是为了守护最后一道底线??不让这门救人之术沦为害人之器。”
老沈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我想跟您学。”
老人看着他,许久,才伸手抚上他的头顶:“你已经开始了。但记住,从此以后,你按的不是身体,是历史;你暖的不是肌肤,是人心。这条路孤独,且危险。你确定要走?”
“我确定。”老沈抬头,眼中含泪,“因为我终于懂了,什么叫‘重生之按摩师的自我修养’。”
风拂过荒野,吹动碑前未烬的纸灰,如同无数灵魂在低语。
远处,城市苏醒,车流渐起。
而在那片即将重生的棚户区,阳光正一寸寸照进斑驳的老墙,照亮了那些曾被遗忘的足迹,也照亮了一个普通人如何在平凡岗位上,触摸到伟大二字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