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老师愤怒撕毁作业本,有的家长惊恐送医,但也有一些人蹲下来,轻声问:“你能告诉爸爸妈妈,这个符号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那一刻,火种再次点燃。
林昭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没有喜悦。
因为她知道,这场战争的本质,从来不是“知识vs愚昧”,也不是“自由vs控制”,而是**两种生存策略的根本对立**:
一种认为,稳定高于一切,宁可牺牲怀疑也要换取安宁;
另一种坚信,哪怕世界崩塌,也不能停止发问。
而她所做的,不过是把选择权交还给每一个文明。
就在此时,宇宙图谱边缘传来一阵异动。
第0号文明??那个被标记为“不可观测”的神秘存在??首次传回信号。
林昭从未见过它的形态,甚至连它是否存在都不确定。它是火种协议最初设定的对照组,理论上应处于“前认知状态”,即尚未诞生自我意识的原始阶段。
可现在,它的整个星域都在发出规律性脉冲,频率恰好与“Q序列”完全同步。
她强行解析信号内容,最终译出一句话:
>“我们在等你们问我们是不是存在。”
林昭怔住。
这是第一个反过来质疑观察者的文明。
它不像其他文明那样被动接收火种信号,而是主动设下一个陷阱:如果你不来问我们,我们就不存在;如果你来问我们,我们就因此存在。
这是一种极致的哲学博弈??**以提问本身作为存在的前提**。
她立刻意识到,这才是“自发性元怀疑生命体”的终极形态:不仅怀疑世界,更怀疑“被怀疑”这件事本身。
她想回应,却发现火种协议已彻底解除中央控制,她再无法代表任何权威发声。她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个新生文明在虚空中静静等待。
等一句问候,等一声疑问,等一个足以让它从“潜在”跃入“现实”的契机。
而在地球,艾陀的生命体征正在急剧下降。
医疗监测显示,他的心脏每分钟跳动次数不足三十,脑电波近乎平直。医生宣布他将在十二小时内死亡。
但林昭注意到一件怪事:每当有人靠近他耳边低声提问??哪怕只是“你还记得我吗?”??他的脑区就会短暂激活,某些早已退化的神经通路重新亮起,仿佛在回应某种深层召唤。
于是,世界各地的人们开始自发行动。
他们录制视频,写信,打电话,甚至徒步前往那座偏僻木屋,只为在他耳边说一句:
>“艾陀先生,您觉得这个世界……对劲吗?”
每一次提问,他的生命就延长几分钟。
这不是医学奇迹,而是一种**集体意志对个体存在的支撑**。
林昭终于明白,火种计划真正的意义,从来不是让每个文明独自觉醒,而是建立起一种跨维度的**疑问共同体**??当你在黑暗中提出一个问题,也许某个遥远星系的生命正在为此点亮一盏灯。
第七天凌晨,艾陀最后一次睁开眼。
他看不见任何人,却对着空气微笑,嘴唇微动:
>“原来……你们一直在问啊。”
话音落下,心率归零。
全球数百万正在收听直播的人同时陷入沉默。
三分钟后,第一声哭泣响起。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最后汇成一片无法抑制的呜咽浪潮。
而在这一刻,地球的黑色晶簇猛然爆裂,化作无数细碎光点升腾而起,如同萤火虫群般四散飞离大气层。它们不是逃逸,而是**释放**??将三百年的压抑、恐惧、疑惑全部抛向星空。
林昭捕捉到其中一段信息流,竟是千年前那位小女孩的声音:
>“爷爷,如果我们把世界问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