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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两个走过漫漫几十年的人，还能在年老后，相偎在一起闲话从前共同的经历。

nbsp;nbsp;nbsp;nbsp;确实是一件想想就很浪漫的事。

nbsp;nbsp;nbsp;nbsp;沈美娘应道：“好。”

nbsp;nbsp;nbsp;nbsp;两人拥抱着躺在床上，沈美娘发现，原来这种不带丝毫情欲的拥抱，竟丝毫不输给床笫之事。

nbsp;nbsp;nbsp;nbsp;当她紧紧抱住姜颂，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墨香时，就会觉得无比安心。

nbsp;nbsp;nbsp;nbsp;沈美娘沉沉睡去。

nbsp;nbsp;nbsp;nbsp;她又梦到了十二岁那年的事。

nbsp;nbsp;nbsp;nbsp;还是熟悉的火，像是从地下烧起来的，尖叫声和哭声，一声声往沈美娘耳朵里钻。

nbsp;nbsp;nbsp;nbsp;她感觉整个脑子都在嗡嗡响，眼前的幻觉逐渐清晰。

nbsp;nbsp;nbsp;nbsp;她额前的碎发都被火舌卷过，有奇怪的焦味弥漫开……

nbsp;nbsp;nbsp;nbsp;但在火场正中间，有个小女孩却站在那里岿然不动，她抬头像是在和神灵祈祷，又像是在等着这场火把她也吞噬。

nbsp;nbsp;nbsp;nbsp;沈美娘靠近她，小女孩先一步转身看她。

nbsp;nbsp;nbsp;nbsp;她的脸上有飞溅的血珠，那些已经干涸了。

nbsp;nbsp;nbsp;nbsp;她手上紧握着的匕首沾满了血，那些血尚鲜热，顺着她的手不断往下滴着。

nbsp;nbsp;nbsp;nbsp;她也是“沈美娘”。

nbsp;nbsp;nbsp;nbsp;不过，她是十二岁的沈美娘。

nbsp;nbsp;nbsp;nbsp;小女孩盯着她只迟疑了片刻，就用手中的匕首的扎进了沈美娘的喉咙处。

nbsp;nbsp;nbsp;nbsp;她用力推开沈美娘，精瘦的身体爆发出无比巨大的力量。

nbsp;nbsp;nbsp;nbsp;沈美娘倒在地上，魂灵却一路跟上了那个她。

nbsp;nbsp;nbsp;nbsp;她慌不择路跑过长长的山路，中途不知道从窄窄的路上摔下来过多少次，却还是一瘸一拐地不断跑着。

nbsp;nbsp;nbsp;nbsp;沈美娘听到她不断道：“跑，跑，我要跑……”

nbsp;nbsp;nbsp;nbsp;直到到了山垭口，她才冷静下来，目光落在攥紧匕首的手。

nbsp;nbsp;nbsp;nbsp;她的左手上有一根多余的手指，很碍眼，很无用。

nbsp;nbsp;nbsp;nbsp;没有用的东西，那就不该存在，会拖累她被发现的东西，更不该存在。

nbsp;nbsp;nbsp;nbsp;沈美娘听到骨头被石头砸碎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也听到了刀刃割断血肉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这个声音，很像过年节时，七娘要给她做汤面前，切肉的声音，细心又缓慢。

nbsp;nbsp;nbsp;nbsp;小小的沈美娘，将断指放进同样小小的木盒里，又在里面洒满了家乡的土。

nbsp;nbsp;nbsp;nbsp;她回望连绵的山坳，前途也是同样看不到尽头的群山，但她只能起身继续飞奔起来。

nbsp;nbsp;nbsp;nbsp;“跑，跑……”

nbsp;nbsp;nbsp;nbsp;只有等到出人头地，只有权势地位都被她握紧的那一天，她才可以回到这里。

nbsp;nbsp;nbsp;nbsp;沈美娘从噩梦中惊醒。

nbsp;nbsp;nbsp;nbsp;她伸手去摸脖颈，才发现是姜颂的手搭在那里。

nbsp;nbsp;nbsp;nbsp;沈美娘轻轻挪开他的手，闭眼回想刚才的梦境。

nbsp;nbsp;nbsp;nbsp;虽是梦魇，但却无比真实。

nbsp;nbsp;nbsp;nbsp;十二岁的她就是那般冷血。

nbsp;nbsp;nbsp;nbsp;即使是未来的自己挡在她面前，她也会毫不犹豫杀人自保。

nbsp;nbsp;nbsp;nbsp;沈美娘望着身边姜颂对一切都毫无察觉的单纯的睡颜。

nbsp;nbsp;nbsp;nbsp;现在的她已经比那时候好多了。

nbsp;nbsp;nbsp;nbsp;那是沈美娘人生中最浑浑噩噩的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