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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天还是亮着的，和沈美娘刚才睡着前并无差别。

nbsp;nbsp;nbsp;nbsp;但沈美娘很确定刚才的一切不是梦境，至少不是简单的梦境。

nbsp;nbsp;nbsp;nbsp;这事肯定和那个好像是姜颂老乡的颜舜华离不开。

nbsp;nbsp;nbsp;nbsp;沈美娘原本想躺下睡会儿，却听到隔壁牢房传来的声音：“美娘，你原谅我了吗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她听出来了这是丽娘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沈美娘起身，走到靠近隔壁牢房的边角，道：“没有。”

nbsp;nbsp;nbsp;nbsp;没有人能替十二岁的她原谅任何人，即使是现在的她也不可以。

nbsp;nbsp;nbsp;nbsp;冉丽娘愣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美娘，我对不起你，你恨我也是应当的。”

nbsp;nbsp;nbsp;nbsp;“我已经不恨你了。”沈美娘望着墙上的蛛丝。

nbsp;nbsp;nbsp;nbsp;她好像回到了当年被诬陷，被族人关起来，等待第二日动用私刑处置的那个夜晚。

nbsp;nbsp;nbsp;nbsp;唯一不同的是，她在外漂泊七年有余，心绪和从前已然不同。

nbsp;nbsp;nbsp;nbsp;沈美娘道：“我不会原谅你，但我也不恨你。人生太短了，我的时间只会花在见识这广阔天地，和爱值得我爱的人身上。”

nbsp;nbsp;nbsp;nbsp;叶司马、李守义、冉丽娘、仙师、“沈温”……他们都是沈美娘迟早要除去或是报复的人，但她确实也不恨他们。

nbsp;nbsp;nbsp;nbsp;她从小好像就在恨人这件事上不太擅长。

nbsp;nbsp;nbsp;nbsp;小时候是因为她听七娘的话，想要做个善人，长大以后则是觉得没必要。

nbsp;nbsp;nbsp;nbsp;爱人需要时时记挂在心上，恨一个人也是。

nbsp;nbsp;nbsp;nbsp;沈美娘要留更多的地方来爱人，至于碍着她路、和她有仇的人，她只要静待时机，报复回去就是了——何必要去恨他们？

nbsp;nbsp;nbsp;nbsp;“丽娘，你知道吗？我去了你说过的地方了。”沈美娘眼里浮起清浅的笑意，“我逃灾的时候，路过了荆楚之地，你说错了，楚地已经没有云梦泽了。”

nbsp;nbsp;nbsp;nbsp;“那里只剩下小小的湖泊了，星罗棋布，太阳出来时，光就洒在湖面上，和蜀锦一样，亮闪闪的。”沈美娘道。

nbsp;nbsp;nbsp;nbsp;她回忆完从前见过的美景，道：“我感谢你小时候给我讲云梦泽，念中原的诗歌给我听。”

nbsp;nbsp;nbsp;nbsp;在沈美娘小时候天生六指，没有先生愿意教她读书识字时，冉丽娘是唯一一个愿意和她说这些的人。

nbsp;nbsp;nbsp;nbsp;“丽娘，你诬陷我，也会受到你该受的惩罚。”沈美娘的眼底结了一层寒霜，“你以为我给你的惩罚是你即将面临的刑罚，但……”

nbsp;nbsp;nbsp;nbsp;“这只是最微不足道的，比起肉体上的痛楚，你的魂灵会受到更大的痛苦。你永远都只能被困在这重重山岭间，而你曾期待的人间风光，你这辈子都看不到了。”沈美娘道。

nbsp;nbsp;nbsp;nbsp;在冉丽娘选择缄默的那一刻，她就注定只能和深山里绝大部分人一样，继续被桎梏在这里。

nbsp;nbsp;nbsp;nbsp;但沈美娘和她不一样。

nbsp;nbsp;nbsp;nbsp;沈美娘走出去了，她见识到了冉丽娘永远都没机会见识的天地。

nbsp;nbsp;nbsp;nbsp;“美娘……”冉丽娘闻言喃喃，却什么多的话都说不出来。

nbsp;nbsp;nbsp;nbsp;沈美娘不再说话，想躺回床上继续睡觉。

nbsp;nbsp;nbsp;nbsp;这几日她忙着策划这一切，已经好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nbsp;nbsp;nbsp;nbsp;狱卒却在此时来给她开门。

nbsp;nbsp;nbsp;nbsp;沈温和陆大人都站在门口，尤其是陆大人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沈夫人，您哪里能在这里躺着呢？这案子已经确定和您没关系了，还请您与我去厢房休息。”

nbsp;nbsp;nbsp;nbsp;沈美娘轻笑：“那便多谢陆大人了。”

nbsp;nbsp;nbsp;nbsp;陆大人：“不敢不敢，都是沈大人的功劳。”

nbsp;nbsp;nbsp;nbsp;沈美娘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沈温，他眼下淤青明显，可知他从思州城一路赶来的辛苦。

nbsp;nbsp;nbsp;nbsp;她道：“沈大人辛苦。”

nbsp;nbsp;nbsp;nbsp;沈温摇头，多看了她一眼：“不敢，能为您做事，是臣的福气。”

nbsp;nbsp;nbsp;nbsp;陆大人察觉出两人之间气氛微妙，但也说不上究竟何处不对。

nbsp;nbsp;nbsp;nbsp;去厢房的路上，沈美娘问起了陆大人审问的进程，陆大人吞吞吐吐不大愿意说。

nbsp;nbsp;nbsp;nbsp;沈温却全都交代了：“沈头人的尸体，我等已经命仵作查验过了，确实如您所说并非中毒而亡。至于被卖至南州过的证人也已经接来了，按您交代的，她身体不好，也让她住在这厢房里等明日再审。”

nbsp;nbsp;nbsp;nbsp;陆大人看沈温说这么细，给他使了个眼神——这要是陛下问起当然得一一交代，可沈美娘一个后宫的妃子，这些话哪里需要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