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更迭,世事如棋。
徐青坐镇仵工铺,一路迎来送往,见惯了市井小民,达官显贵;就连状元之才,一国君主也曾有过驻足。
今日,天色正好。
打铺子外边,又来了一个头顶佛光的俊和尚。
。。。
夜雨来得悄无声息。
起初只是屋檐滴水的节奏变了,由白日里清脆的“嗒、嗒”转为绵长而滞重的呜咽。阿禾在梦中听见纸页翻动的声音,不是风掀动,而是无数细小的手指从地底伸出,一页一页,轻轻掀开埋藏多年的字迹。她惊醒时,窗外已是一片银灰??雨不是落下的,是悬浮着的,每一颗水珠都裹着微光,像被谁用线串起,悬停半空,静待某种指令。
她披衣起身,赤脚踩上石板地。冷意自足心直窜脊背,却奇异地让她清醒。那支旧铅笔仍躺在案头,笔尖朝上,仿佛在承接什么。她走近一看,笔尖竟凝着一滴雨水,不坠,也不散,内部有极细微的文字在旋转,如同星云。
“它醒了。”周教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撑着一把破伞,裤脚湿透,怀里紧抱着一台改装过的频谱仪。“地下声波频率在上升,和去年桃树开花前完全一致,但……这次更深,像是从地核传来的。”
阿禾没答话,只是将铅笔轻轻放入陶罐??就是昨夜小男孩埋下那张纸的那只。罐身微颤,随即传出低频嗡鸣,像是回应。
“你不惊讶?”周教授看着她。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她望向窗外,“花要开了,可这次,不是为了倾听。”
“是为了回应。”
凌晨三点十七分,第一道裂痕出现在桃林中央。
没有雷声,没有震动,只是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自地面蜿蜒而出,所过之处,泥土翻涌如呼吸。紧接着,十七个方向同时亮起微光??正是那年纸鹤带回地图上的坐标点。信号虽弱,却精准同步,形成一张横跨地球的网状脉冲。
林晚是第一个察觉异常的。她本在村口守夜,负责照看新栽的幼苗,忽然看见自己影子脱离身体,向前走了三步,然后回头,嘴唇开合,说出一句她从未说出口的话:
>“爸爸,我不是故意让你死的。”
她瘫坐在地,泪流满面。可奇怪的是,她并不恐惧。那影子说完便消散,而她胸中长久盘踞的巨石,竟真的轻了几分。
消息迅速传回。阿禾带人赶到现场时,发现所有桃树根部都渗出淡红色液体,气味清甜,近似墨汁。周教授取样检测后脸色大变:“这不是树液……是**凝固的语言**。每滴里都有完整的句子,甚至能还原说话时的心跳频率。”
“它们在生长。”林晚喃喃道,“那些话说出来之后,没有消失,它们……活了。”
阿禾蹲下,指尖蘸了一点红液,在石板上写下两个字:**回来**。
字迹刚成,地面猛然一震。那道红线骤然扩张,化作蛛网般密布全谷。桃树集体摇晃,叶片翻转,露出背面银白色的纹路??那是无数人写过的忏悔、告白、遗言,早已被叶脉吸收,此刻尽数显现,如同整片林子在同时诵读。
子时整,中心那株老桃树轰然炸裂。
不是毁灭,而是绽放。
树干从中剖开,一朵巨大无比的花缓缓升起。通体透明,花瓣如水晶雕琢,内里流转着亿万光点,每一个都是曾被写下又焚毁的句子。它不散发香气,却让空气变得沉重,仿佛承载了人类千年未尽之言。
“这是……终极容器。”周教授声音发抖,“它把所有‘真话’都炼成了实体。”
话音未落,花蕊忽然睁开一只眼。
非肉非晶,纯粹由光线构成,瞳孔深处映出阿禾的脸。
一个声音响起,不是来自空中,也不是耳内,而是直接在每个人意识中浮现:
>“你准备好了吗?”
阿禾知道,这不是问她是否准备好见证奇迹。
是问她是否准备好承担后果。
因为一旦开启“言灵回响”,所有被压抑的真相将不再受控。家庭会崩解,政权会动摇,信仰会瓦解。那些靠谎言维系的和平,将在一句真话面前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