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河水包裹成的水球中心亮起一点钻石般的光亮,接着以可怕的速度迅速扩大。白光冲破水球壁垒,克雷尔才发现那是犹如液体的火焰。他试图念咒阻挡,但自己的防护魔法在白色火焰的灼烧下不堪一击。
他全身都被汹涌的火焰浑身包裹住了,好烫。克雷尔跪在地上,以为自己注定要在今晚被烧死,然而抬起手,却并没有发现烧灼过的痕迹。
“它只会燃烧黑暗力量,”露兹擦肩而过时说,“你该庆幸自己被污染得不深。”
克雷尔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但果然如她所说,白火不一会后在渐渐消退,同时身体里涌上一阵疲惫。自从法力越来越强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这种疲乏感了。
他赶紧检查自己的魔法等级,然后瞪大了眼睛,浑身如坠冰窖。没有了,全都没有了,身体里的力量少得可怜,估计已经退化到了低级法师,只比魔法学徒好点。
对了,他还可以祈求契约恶魔的帮助。克雷尔勉强打起精神,随即发现作为恶魔契约的媒介,那只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不论他怎么呼唤,恶魔没有再出现。
怎么会这样?她刚才说什么?火焰只会烧掉黑暗力量?
克雷尔想起来自己的资质其实并没有多好,能这么快晋升成为魔导士完全是靠着恶魔的力量。所以现在,他靠着黑暗力量积累起来的一切努力才全都被焚烧干净了,只留下一具残破的低级法师
的身躯。
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一个天赋差劲的低级法师。露兹觉得克雷尔保住一条命比大街上行尸走肉般的怪物要好得多,但对心比天高的人来说,有什么会比一朝跌落神坛,打回原形更加痛苦的?
克雷尔再也承受不了这种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折磨,仰面绝望地吼叫一声,接着抬起手,水刃猛地插进自己的脖子。
叫声戛然而止,身体撞击石板地面的沉闷响声传来。
露兹没有回头,径直朝教堂走去,随着深入甜味减淡,但黑暗力量在越来越浓郁。
透过门缝可以看见里面的画面,原本应该是教堂的布置,然而此时长条木凳被随意推到墙边,空出中间一大片,摆放了一张长长的西餐桌。
桌子大概有好几米长,从矩形房间的一端延伸到另一端,桌上每隔半米就摆着一盏烛台,边沿是琳琅满目的点心配菜,而主菜是一具具白花花的人体。
桌子两边坐着满满当当的贵族,脸上的神态与曾经在艾佛利老公爵脸上见过的无异。
完全沉溺于欲望,不论是色欲、食欲或是贪欲……灵魂和身体一样受到腐化。
露兹的目光扫过宽敞的大厅,落在最前面的神坛上,巨大的魔神六翅雕塑矗立在花窗前,在它的脚下密密麻麻地绑着一列祭品。
人类和恶魔分开两边,但他们的手腕上都有一道口子,水龙头模样的道具粗暴地插进伤口,明显是方便随时接取血液用的。
此时正有一个男仆正像调酒师一样在将两种血液混合,添加入桌上不知名的配料,调配出的墨红色粘稠液体类似艾佛利公爵曾经服用过的那种药剂,精心倒入一只只水晶杯,送到桌边的每个人手边。
“现榨现做,绝对新鲜。”一个穿着考究外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贵族说,“神降会确实够意思。”
“可惜还是没有真神赐下的药剂来得美味。”另一个肚腩突出的胖贵族惋惜道。
“我好像听到克雷尔的声音了,他去了这么久没回来,没准碰到麻烦了。”坐在上首的三皇子桌前餐具没怎么动,他感觉这些人哪里不对劲,有些坐立不安,刚想站起来,却又被身后突然出现的手按着肩膀坐下。
“殿下不用急,”那名陡然出现在他餐椅背后的面具人沙哑地说,“麻烦已经自己上门来了。”
他说着锐利的目光箭般直刺打开的门缝。
既然已经被发现,露兹索性大大方方地推开大门,走进大厅,里面的喧闹声戛然而止,桌边的人目光齐刷刷地朝她投来。
“露……露……”
露兹循声望去,声音来自神台上的那排饮品提取容器,那张惨白虚弱的脸赫然属于白牙。
第152章神祭典礼教堂内,灯火通明。白牙……
教堂内,灯火通明。
白牙呆呆地望着门后走进来的人,说实话,他根本没想过还会再见到露兹。被抓起来送到这座教堂后,看到地牢里几乎刮了一层厚厚血脂的地牢墙面和地板后,他有预感自己再也走不出这座恐怖的囚牢。
恶魔不像人类或其他陆表生物,并不怎么在意自己死后的身躯如何。白牙按照家乡的旧习俗,为死在这里的同伴,朝魔神做着祷告仪式,祈求灵魂得到安宁。
然后,她出现了。大概率祷告和露兹出现之间没什么关联,但当两件事紧接着前后出现时,总是会下意识让人产生两者有关系的联想。
“晚上好,公爵小姐。”衣着考究的大主教首先开口欢迎道,“您来正是时候,恰好到了今晚神祭典礼的高潮时刻。”
“神祭典礼还有节目?”一名烫着精致卷发的贵妇女眯眼问,“我以为已经结束了?现在不是典礼后的宴会吗?”
“当然不是,夫人,”大主教微微一笑,可惜被面具遮挡,其他人只能听出他声音中的愉悦,“祭祀才刚开始呢。”
“克雷尔呢?”三皇子按耐不住,他的插嘴让身后的大主教微微侧目,能感觉出后者浓浓的不悦,但三皇子顾不得这些。晚宴的人肉主菜,人血恶魔血调制的配
酒都让他感觉很不适。
关键是用餐氛围一直很奇怪,所有人的情绪都变得异常高涨,每个人的表情都在变得越来越夸张,大笑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
只有克雷尔还勉强保持着正常,现在克雷尔不见了,只留下他一个,渗人的寒意不断爬上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