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灯光晃荡着,蓝紫色的光晕在江为止的脸上弥漫,迷离的色彩浸不透那层冷冽。让楚牧想起初见之时他往三楼看得那一眼,窝在胸口拳头大小的器官忽然刺痛起来。
莫名其妙的,他的掌心沁出细汗,曾经沾过江为止泪水的肩头开始烧,灼烧感以燎原之势席卷全身。
楚牧分辨不出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能囫囵地归结于自己失去了一个合心意的漂亮摆件。
他搜寻了很多精致小玩意放在家里,但大约是美丽的东西都易碎,很多东西稍不留意就会坏掉。十来岁出头的时候,他曾买到个十分精美的蝴蝶摆件。
价格令人膛目结舌,但小蝴蝶完全对得起那个价格。可那东西如真正的蝴蝶一样脆弱,没放多久蝶翼便断掉了。
他也是伤心过的,因为他都还没来得及把玩几日。不过这点伤心来得快去得快,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毕竟楚家家财万贯,一个摆件而已,没了就没了,再买就好。
楚牧不动声色地摁了摁隐隐作痛的心口,只是和那个蝴蝶摆件一样他还没玩够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包厢坐的人他都认识,他不可能痛哭流涕去寻求眼前这个人的原谅。
薄而锋利的嘴唇嗡动:
“好玩,可惜还没玩够。”
第129章
静,死一般的寂静。
夜色的隔音向来做得好,隔绝了楼下一切的喧哗,把这一隅天地笼罩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江为止唇边还挂着一丝嘲讽的弧度,他敛着眉垂下睫,整个人宛如尘封的死物,最后一点生机也被掠夺一空。
良久,他沙哑道:“还想玩,是吗?”
楚牧故作镇定地倚上墙,双手随意插着兜:“如果你想的话,毕竟和我在一起对你没坏处不是吗?”
连他自己也发现那副玩世不恭的语气早变了调,又急又快,像是赌场上抛筹码的赌徒:“平心而论,和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你应该过得很开心?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切照旧。”
“那些东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继续的话,我可以给你更多更好的——”
“要你给吗?你个臭傻逼!”
怒音裹挟着凌厉的拳风直冲门面,周观棋的身影快到化作一道残影,他紧紧拽住楚牧的衣领挥拳:“需要你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牙关咬得吱嘎作响,指关节也发出清脆的响:“混蛋东西!”
拳头砸向肉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声,楚牧眉头轻皱,眼底浮上点不耐烦的寒光。他学过八九年拳击,这点纯发泄的打法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反手禁锢住周观棋的胳膊反剪至身后,冷冷道:“这是我和他的事。”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林诉野揽过周观棋的腰把他拉回身侧,抬拳蓄力,“我真挺看不起你的,楚少爷。”
“别打他了,阿野。”
冰冷的手掌裹住林诉野的拳,江为止出声,声音又哑又轻。
“为止!”周观棋满面怒色,厉声道:“直到现在你还要维护他?!”
“不是。”江为止微微仰起头,眼底蓄了满地碎星,白皙的脖颈绷出一道月弧,“你们的身份不适合动手。”
一字一顿道:“我自己来。”
他话音一落,两手死死拽住楚牧的衣领猛地将人推到在地,拳头毫不客气挥向他的下颌。
楚牧被这一击打偏了头,口腔浮现淡淡的铁锈味。弥散的眼瞳重新聚焦,跨在他身上的人并不是如同他所想的愤怒,而是一种几近漠然的平静。冷冽的黑瞳如一潭死水,再也掀不起波澜。
江为止手指收紧,青紫色的经脉交错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仿佛一捻就要断裂开来,“你觉得我廉价,不值钱,是因为我一顿饭钱就被骗到手,像个傻子一样被你哄得团团转。”
“你口中不算什么的东西被我视若珍宝,你随口一言我信以为真。”
他藏在话里的尾音开始颤抖:“楚牧,可我没那么好追,你眼中的好追廉价,都……都是……”
“都是因为……”江为止苍白的嘴唇轻颤不止,每吐出一个字都带着血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因为我以为你是真心的。”
他从始至终都是因为不想糟蹋楚牧的真心而允许他一进再进,直至彻底融入自己的生活。可到头来,楚牧根本没有那份所谓的真心。
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一点一点浸透后背的衣物,楚牧知道他现在应该把人掀开,挂着无所谓的神情离开这个地方。但他望着江为止的脸,做不出任何反抗,胸腔的疼痛愈发剧烈,将他钉死在了原地。
“我不怪你。”江为止笑出声来,那笑声带着浓浓的悲怆和自嘲,“楚牧,我不怪你。”
“是我自己蠢。”
“蠢到沦为大少爷的玩物还沾沾自喜自己得到了一颗赤诚的真心。”
他用力拽起楚牧的身体,和他四目相对:“恋爱……不,游戏这段时间,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