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小昭向她走过来了。
nbsp;nbsp;nbsp;nbsp;邹黎果然入京了。
nbsp;nbsp;nbsp;nbsp;在王府里等了许久她都没有出现,桓昭心中怨气冲天,如今为了考核仕途,某些人倒是一刻也不肯错过地来了。
nbsp;nbsp;nbsp;nbsp;说到底,原是自己不值得她专程跑一趟而已。
nbsp;nbsp;nbsp;nbsp;邹黎别想再看到他的好脸色,桓昭哼了一声,端起王府公子的架势,她不仁就别怪他不义,普天下没有一个被辜负的郎君见到苦主还能欣喜若狂的!
nbsp;nbsp;nbsp;nbsp;不发些脾气,邹黎还真当他是喜欢倒贴的。
nbsp;nbsp;nbsp;nbsp;心中如此想着,桓昭的身体却诚实地往邹黎的方向走了几步。
nbsp;nbsp;nbsp;nbsp;他可不会轻易看她,桓昭别过脸,眼神盯着邹黎的影子一眨不眨,以前是他上赶着围在邹黎身边说个不停,今时今日也该换一换了!
nbsp;nbsp;nbsp;nbsp;但这影子……桓昭有点不是滋味,瞧着怎么像是变瘦了。
nbsp;nbsp;nbsp;nbsp;许是京城比青州暖,她换了更单薄的衣裳?也可能是日头的角度变了,人还是那个人,照出来的影子却更细长。
nbsp;nbsp;nbsp;nbsp;要不,桓昭抿了抿嘴,他看邹黎一眼?
nbsp;nbsp;nbsp;nbsp;一眼,就一眼,桓昭刻意换了下手上的姿势——原来他是右手放在左手前,现在他左手不舒服,要被右手托着才舒服。
nbsp;nbsp;nbsp;nbsp;洗砚怎么不告诉他,桓昭将目光落到手边才猛然发觉,他袖口的花纹不知在何时翻乱了?
nbsp;nbsp;nbsp;nbsp;所以他方才一直乱着袖口站在邹黎跟前?
nbsp;nbsp;nbsp;nbsp;洗砚到底是怎么当的差!桓昭的火气腾一下涌上来,一张嘴叭叭的又是单君后又是林贵君,谁在乎宫里那档子乱事!
nbsp;nbsp;nbsp;nbsp;他方才一直乱着袖口站在邹黎跟前呢!
nbsp;nbsp;nbsp;nbsp;邹黎是不是觉得他不细心了?邹黎是不是觉得他邋遢不体面了?邹黎是不是觉得奕王府的公子也不过如此,心里不知道怎么瞧不起他呢?是了……从遇到开始到现在邹黎一句话都没说过,桓昭连骗骗自己都做不到,她摆明了就是在看他的笑话!
nbsp;nbsp;nbsp;nbsp;到底谁想看见邹黎啊!!!!
nbsp;nbsp;nbsp;nbsp;满园的牡丹决计料想不到,一炷香前还在夸赞它们美丽大方的昭公子,此时自顾自气得如何都平静不下来,要不是规矩拘着,他甚至想当场把御花园里的花一株株都连根拔起来。
nbsp;nbsp;nbsp;nbsp;“见了贵人还不行礼,这就是邹大人的修养吗?”
nbsp;nbsp;nbsp;nbsp;桓昭仍在暗自抓狂,见这两人谁也不说话,洗砚只好判断一番形势后向邹黎半是发难半是提醒:“这位是奕王府的昭公子,才封了郡卿的。”
nbsp;nbsp;nbsp;nbsp;要说洗砚也是不容易,他是桓昭的贴身侍俾,当初桓昭失踪,他恰逢回乡探亲,躲过一劫,可桓昭杳无音讯之时,洗砚岂能有好日子过?被人排挤陷害不说,主子们见了他也都是冷脸。
nbsp;nbsp;nbsp;nbsp;后来桓昭被世女带回来,不少下人都以为洗砚熬出头了苦尽甘来,重又一个个贴上来讨好卖乖,可谁知道桓昭回府后日夜牵挂一个青州的女子,世女看不过桓昭请迷心窍的样子,又舍不得真拿亲弟怎么样,洗砚就自然成了被世女敲打要求的那个。
nbsp;nbsp;nbsp;nbsp;但这既没有让洗砚被桓曦另眼相看,也没让洗砚在桓昭那里重新得脸。
nbsp;nbsp;nbsp;nbsp;“长姐又要你怎么拘着我?”
nbsp;nbsp;nbsp;nbsp;被桓昭用话头阴阳怪气地刺着也只能点头称是,洗砚眼下不单要受双方的夹板气,还要承受桓昭久候意中人不致而越发喜怒无常的脾性。
nbsp;nbsp;nbsp;nbsp;——让画师在宣纸上仔仔细细描摹邹黎的人是桓昭,嫌弃画师画的不像翻脸发怒的人是桓昭,不给卢纯面子的人是桓昭,心血来潮要帮卢纯成为世女正经夫侍的人是桓昭,独自在窗边失神不愿出门的人是桓昭,一觉醒来摔被扔枕大吵大闹要出去闲逛的人是桓昭。
nbsp;nbsp;nbsp;nbsp;昭公子不许旁人猜他的心思,可他的所思所想都明明白白落在旁人眼里。
nbsp;nbsp;nbsp;nbsp;譬如眼下,洗砚虽不知道桓昭好端端地怎么又生起气,一双手还半掩不掩挡在袖口的金通花纹上,但他能瞧出这两人之间,更别扭的那个是桓昭。
nbsp;nbsp;nbsp;nbsp;桓昭分明就是想开口又觉得不忿,洗砚想,不过依昭公子过去的性子推断,他眼下越是紧绷着不自然,日后和这位邹大人重归于好的可能便越大。
nbsp;nbsp;nbsp;nbsp;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让桓昭把闷在心中的邪火发了,但这火气却又要拿捏着分寸。女子在外哪有不要面子的,此处又是皇宫禁内,万一对方觉得昭公子无理取闹直接拂袖而去,洗砚日后更是要过的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nbsp;nbsp;nbsp;nbsp;“和她说这么多话做甚?”
nbsp;nbsp;nbsp;nbsp;扬了扬头,桓昭明显被洗砚捋顺了一部分的心气:“左不过是青州来的,日后人家再回青州去,一辈子也见不了几面,何苦让人家费力认人?”
nbsp;nbsp;nbsp;nbsp;借着说话的机会,桓昭颇为傲气地瞧了邹黎一眼。
nbsp;nbsp;nbsp;nbsp;可还不等他为这名正言顺、相当自然的动作感到满意,邹黎瘦了一圈的脸却先映到桓昭眼里。
nbsp;nbsp;nbsp;nbsp;她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
nbsp;nbsp;nbsp;nbsp;脸上的冷淡差点挂不住,桓昭欲盖弥彰咳了一声,眼神又忍不住地飘到邹黎身上。
nbsp;nbsp;nbsp;nbsp;不会是故意装给他看的吧。
nbsp;nbsp;nbsp;nbsp;虽说打探到他进宫的时间不容易,恰好踩着点和他在空无一人的御花园也很困难,但这个猜测就像是鞭炮引线上的一星火花,桓昭几乎立刻就要控制不住地春暖花开,从屋檐下一块尖锐的冰凌化成滴滴答答的融水。
nbsp;nbsp;nbsp;nbsp;看来邹黎心中还是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