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稳,洛云裳几乎是踉跄着被晚晴扶下车。
那身“霞影千重”的重量,在回程的颠簸中仿佛又增加了几分,每一寸布料、每一颗珠玉都成了沉重的负担。
回到内室,屏退众人,她才疲惫地靠在软榻上,指尖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黑色令牌。
烛火摇曳,映照着令牌上诡谲的凤凰图纹。
那凤凰不同于寻常画作上的雍容华贵,而是充满了桀骜不驯的凌厉感,每一根翎羽都像是淬了寒光的刀锋,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束缚,冲破这小小的令牌。
入手极沉,非金非铁,非玉非石,触感冰凉刺骨,仿佛凝聚了万载寒冰。
姬如雪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洛云裳凝视着令牌出神的模样。
她带来的风尘仆仆,瞬间被室内凝重的气氛冲淡。
“这是什么?”姬如雪走近,目光落在令牌上。
“缚凰令。”洛云裳将令牌递给她。
姬如雪接过,只觉手腕一沉。
她仔细翻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缚凰阁……竟然真的存在,还找上你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股难言的烦躁,“江湖传闻,缚凰阁神秘莫测,只吸纳身怀绝技或是资质奇异的女子。入阁之后,生死皆不由己,需绝对服从阁主号令。”
“这缚凰令,据说既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一种控制的手段,具体如何运作,无人知晓。但所有试图反抗或逃离缚凰阁的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姬如雪将令牌放回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洛云裳沉默不语。
指尖的刺痛感早已消失,但令牌带来的寒意却仿佛顺着指尖蔓延,渗入心底。
陈家虎视眈眈,九幽教阴魂不散,影鸦杀手隐于暗处,现在又多了一个神秘诡异的缚凰阁。
她是因为《缚凰诀》而被盯上的吗?
还是因为母亲留下的那些未解的谜团?
抑或是,这块令牌本身,就和四大世家争夺的东西有关?
京城的浑水,已然深不见底,搅动起巨大的漩涡,要将她吞噬。
“必须查清楚这令牌是谁放在马车里的。”姬如雪打破了沉默,“宴会上人多眼杂,你可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人?”
洛云裳闭上眼,努力回想。
宴会上的衣香鬓影、丝竹管弦、虚伪笑语……一切都笼罩在蝉翼金纱带来的朦胧雾气中。
沉重的头饰压迫着颈项,紧束的腰带限制着呼吸,宽大的袖筒束缚着双臂。
感官被削弱,注意力被分散。
“……似乎并没有特别可疑的人靠近。”她有些不确定地说,“人太多了,我的注意力大多放在应付李夫人和其他女眷上。”金纱后的视线本就模糊,加上刻意保持的端庄姿态,让她难以观察四周。
“无妨,我去找找门路。”姬如雪站起身,“李家那场宴请的宾客名单,还有当日所有进出后花园的下人、乐师、杂役,我让人去查。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姬如雪匆匆离去,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洛云裳拿起那枚缚凰令,再次感受着它的冰冷与沉重。
压力如同潮水般涌来,却意外地没有让她感到窒息。
反而,体内的《缚凰诀》内力在这重压之下,隐隐有种被激发、被引动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