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远给他选了几所还算可以的艺术类学校,他要是肯努力,再托肖卿湘找点关系,考进去是没问题的。
说起来,这件事最开始,陈安楠是不愿意的,他的想法和这里大多数孩子都一样,上个离家近的学校就已是心满意足。
而让他改变想法的,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葛曼曼来南京玩了。
接连下了几天的雷阵雨,街边的花都被雨水冲刷蔫了,只有路口那几棵上了年纪的梧桐树还蓬勃向上,它们扎根在这里,仿佛几百年来这里都是它们的领地,逡巡着走过的人。
一场雷阵雨把两个人困在了博物馆里。
豆大的雨粒,啪啪地砸在玻璃窗上,空气里的水汽闷湿的人心里都要跟着长毛。
好在,博物馆里冷气充足,像是把潮湿的空气剪开到口子,干爽的气息透进来,陈安楠去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两听可乐,勉强给俩人续上了命。
“你们南京和苏州,好像也差不多。”葛曼曼说。
陈安楠点头附和:“是吧,现在哪边景点都差不了多少,小吃街都是一比一复刻的。”
“真衰,来得这几天都有雨,只能逛逛室内景了。”葛曼曼说着,坐到休息椅上,“诶,明年高考,你有头绪了吗?”
陈安楠跟她隔着一个椅子,坐下来说:“不知道,大概会留在南京吧。”
葛曼曼笑:“我本来想去上海音乐学院的,离家近,你知道的,我们这儿都讲究个离家近,即使去上海,我妈都嫌远了。”
“那你现在不想去了?”陈安楠问。
葛曼曼两眼盯着前方,姿态闲散:“不去了,我准备去北京了。”
陈安楠愣了下,其实他这会儿并不能明白北京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想去呢?他觉得离家近挺好的,有熟悉的人,有熟悉的朋友。
“为什么你们都那么想去北京?”陈安楠问。
“哈,因为我女朋友准备去呗,”葛曼曼说,“我们约定考不上同所学校就分道扬镳,但我不想和她分道,所以我要努力考。”
陈安楠眼里起了层茫然:“为什么没有去同一所学校就是分道扬镳了呢?不可以异地恋吗?”
“傻子,”葛曼曼不轻不重的笑了,“人要是朝着不同的方向走,看到的风景自然就不一样了,她会遇到更懂肖邦的人,我总不能拿根绳子把她捆在原地吧?大学生活多姿多彩的,我这么喜欢她,当然是要朝着她的方向努力咯。”
陈安楠纠结:“可是,北京的学校好难考。”
“难考就不考了?你都没有全力以赴的试过,你就知道自己肯定上不去?”葛曼曼说,“你知道的,喜欢一个人就想把全部的,最好的都给她,要是我连这点都做不到,那我还说什么喜欢她。”
“我以前德彪西练习曲弹得稀烂,这不现在也好起来了?”说着,她递给陈安楠一个得意的眼风,“喂,陈安楠同学,要努力啊。”
陈安楠被她的笑给感染:“那我也去北京!”
“一起去呗。”
“那下次再见,就是北京见了。”
“行啊,北京见。”
话到此处,俩人相视一笑。
今天的天气真是奇怪,明明刚刚还是雷雨,见不到一丝光,到了这会儿竟然出了晚霞,在天边浸出深远浅近的橙红,浅灰的云从阳光边褪去,橙色的阳光澄澈如琥珀。
葛曼曼的眼里映着那片金光,说:“喂,雨停了,去下个景点吧。”
陈安楠把喝完的可乐扔到垃圾桶里,笑着说“好”。
葛曼曼只玩了三天就回去了,临走前,陈安楠把她送到火车站,听火车的长笛声,带走他的好朋友,然后起身回家。
晚上,陈安楠躺在床上,睁着眼看黑黢黢的天花板,听陆清远绵长的呼吸在耳边时轻时重,过了会儿,他侧过身,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影。
哥哥最近学习很累,他知道的。
陆清远听见他翻身的动静,睡眼朦胧中,伸出手拍拍他的背,打着节拍的哄睡,只是没过多久,那手上的力道就渐渐停住了。
陈安楠撒娇的往他怀里拱一拱,有种幸福道想要流泪的冲动。
这个人是他的哥哥,隔了层肚皮亲外的哥哥。
他不过只是大了他四岁,却像他的小爸爸一样,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他记得冬天生病的时候,是哥哥抱着他去医院,那时候哥哥不过也才九岁而已。
后来上学,他脑子笨,成绩差,也没有什么上进心,每每只能考个三四十回家,哥哥也都只是很耐心的教他,偷着帮他签字。
哥哥一直把他照顾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