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抒折腾了大半天,直到黄昏时分,那些杂事才算告一段落。
尽管有十几名姑娘从旁协助,她在整理完房间后依然是汗流浃背,恍惚之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夏天。
那些女子都退出去后,孟允抒觉得筋疲力尽,索性仰面往床上一躺,稍事休息。
她盯着头顶的天青色床帐想,张府真是财大气粗。
孟允抒的房间位于西院,她所居住的这处建筑类似筒子楼,上下两层结构,每层楼都有数个单间,由长廊连接而成。她粗略估计了一下,这里少说有三十个房间,而且基本都住满了人。
也就是说,单她所在的这一个小院就有近三十个姑娘。养这么多人显然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其主人几乎可以说是富可敌国。
她正回顾着来张府后的种种见闻,房门突然被人叩响。
“竹君在里面吗?”
听到自己的新名字,孟允抒腾地一下从床上起身,连忙应道:“来了。”
她打开房门,对上了两双正在打量她的眼睛。眼前这两名女子同样是容貌出众的美人,看起来年龄比她稍长些,但应当都不超过三十岁。
孟允抒赶忙露出刻在她人设里的傻笑:“二位姐姐是要找我吗?”
“对。”她们好奇地看了看这位新人,说出了来意,“梅姨派我们来教你规矩,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们。”
“哦。”孟允抒了然,赶紧请她们进屋,“两位姐姐快进来坐。”
孟允抒给两人倒了水,与她们隔桌对坐,而后这两人开始自报家门。
左边那个眼睫浓密的姑娘说道:“我叫金桂。”
右边那名肤如凝脂的女子接话:“我是玉兰。”
“我们合起来就叫——”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金玉满堂!”
说完,孟允抒还在愣神,这俩人倒先笑得花枝乱颤。
她见状只好跟着她们一起傻乐,屋内一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孟允抒一边笑一边纳闷,这两人到底是来给她表演相声的还是来给她教规矩的。
经过她的初步观察,金桂像是个自来熟,性格张扬飒爽;玉兰看上去乖巧娴静,实际上总是跟着金桂胡闹,时不时地负责捧哏。
“好了,言归正传。”金桂坐正身子,脸上却依然挂着那副笑容,颇为自得地说道,“竹君,你初来乍到,我怕你紧张,就想了这么个办法。怎么样,这招还不错吧?”
虽然她俩这种别开生面的登场方式着实吓了孟允抒一跳,但她得知她们是出于好意,心里又有些感动。
于是,她很给面子地吹捧道:“谢谢二位姐姐为我费心。”
玉兰激动地撞撞金桂的胳膊肘:“她叫我姐姐欸,我也是能当姐姐的人了。”
“严肃点。”金桂佯装嗔怪地说道,“在这当姐姐是什么好事吗?”
她无意间触及了一个沉重的话题,这让空气短暂地寂静了一瞬。
孟允抒赶紧暖场,主动转移话题道:“敢问两位姐姐芳龄几何?”
“我二十三,她二十七。”玉兰回答道,看上去她并没有因为金桂方才的失言而生气。
“两位姐姐之间的情谊着实令人艳羡。”孟允抒试探着打听她们的个人信息,“我见你们配合默契,想必是已经相识多年。”
“那倒不是。”金桂摇摇头,露出一个苦笑,“我和玉兰非亲非故,是来到这里后才遇见彼此的。我比她早来这里三年,到如今已经是第八个年头。”
她说起了自己的来历:“我是绥宁人。十二岁那年,我被拐子设计骗走,而后又被卖到此处。京城离绥宁有千里之遥,而张府的防卫森严,令我插翅难逃。”
金桂看向玉兰,她在一旁默不作声,像是不愿提起这桩伤心事。
于是金桂代替她说道:“玉兰是江夷人,她在父母去世后前来京城投奔哥嫂,但不到两年,他们就嫌她累赘,于是将她卖给了别人,几经辗转来到张府。”
孟允抒暗暗想道,张府果然与略卖人口的勾当有关。
她继续装傻,歪着脑袋问道:“可是,张府这么好,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待在这里?”
金桂和玉兰对视一眼,看向一脸懵懂的孟允抒:“竹君,我们已经从梅姨那听说了你的身世。你也是个苦命人,所以我们不愿瞒你。”
玉兰看了看孟允抒,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说出了那个残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