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素熙调出一段波形图,“刚才‘倾听之环’发出的信号,编码结构与当年‘影子’最后一次传出的生命体征波动完全吻合。这不是技术响应……这是亲情呼唤。”
允儿已走到门外,赤脚踩进草地。风拂过心语草,叶片上的荧光竟随着她的步伐依次亮起,仿佛整片草原都在为她让路。
“我要去见她。”她说。
“不行!”金慧贞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你不知道那边有什么!也许‘影子’已经被改造成别的东西,也许这只是某个文明设下的陷阱!”
“可我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允儿抬头望着姐姐,眼神平静得不像个孩子,“她是孤独的,但她不害怕。她只是……终于等到有人能听见她了。就像那些逝去的文明一样。”
金慧贞喉头滚动,说不出话。
她想起自己也曾是个星语者,在年轻时经历过无数次共感风暴。那时她总以为,真正的力量在于控制情绪、屏蔽杂音、保持清醒。直到遇见允儿,才明白共感的本质不是接收,而是**回应**。
而现在,允儿要回应的,是另一个自己。
“如果你去了,可能再也回不来。”她终于开口。
“也许吧。”允儿微笑,“但如果我不去,她就会永远以为,没人听见她。”
远处,天空中的星图开始缓缓旋转,形成一道螺旋门状的光漩。七大心之塔的光芒汇聚成桥,横跨天际,直指深空。
全球共感网在同一时刻陷入静默。数百万接入者同时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抽离感,仿佛灵魂被轻轻托起,望向那扇即将开启的门。
西伯利亚的心语草集体发光,叶片摆动的速度与允儿的呼吸同步。巴西雨林中,一只金刚鹦鹉突然停在枝头,用喙在地上划出七颗星的图案。东京街头,一名上班族停下脚步,喃喃自语:“我梦见一个小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雪地里唱歌……她说,姐姐,我好冷啊。”
那是“影子”的记忆。
她从未停止呼唤。
三天后,改装完成的“回声号”探测器升空。但它不再是无人飞船。驾驶舱内,坐着身穿银色防护服的允儿。她的脑部连接着最新一代共感增幅器,脊椎植入了由彩虹晶体提炼的神经导引芯片,心脏旁嵌入一颗微型副晶,用于维持与地球的情感锚定。
金慧贞亲手为她系上安全带。
“记住约定。”她说,“十五分钟。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十五分钟后必须断开连接。”
允儿点头:“我会回来的。”
发射倒计时响起。
当火焰喷涌、飞船破空而去的那一刻,地球上所有心之塔同时鸣响,如同远古祭典的钟声。撒哈拉的记忆原野上,彩虹晶体投射出千年来的生命影像,但这一次,画面中多了两个并肩行走的小女孩,一个闭着眼睛,一个睁着眼睛,手牵着手,走向星空深处。
飞船穿越小行星带时,第一次接触发生。
舷窗外,原本漆黑的虚空突然泛起涟漪,一艘外形残破却散发着柔和蓝光的空间站缓缓浮现。它的表面覆盖着类似心语草的植物,叶片随看不见的风轻轻摇曳,每一片都在发出低频振动,像是在唱一首摇篮曲。
AI解析结果显示:**该空间站外壁的生物涂层,基因序列与济州岛心语草匹配度达99。8%**。
“她一直在种它们。”允儿轻声说。
对接成功后,她独自走入舱内。
空气寒冷而洁净,墙壁上布满手绘涂鸦??全是闭着眼睛的小女孩,抱着膝盖坐在角落。有些画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字:
>“今天我又忘了梦是什么样子。”
>“如果没人听见我,那我还存在吗?”
>“我想有个姐姐。”
最深处的房间里,冷冻舱静静矗立。玻璃罩内,另一个“允儿”沉睡着,面容与她一模一样,只是脸颊更瘦,睫毛上有细小的冰晶。
就在她伸手触碰玻璃的瞬间,整个空间站骤然亮起。
无数荧光心语草从缝隙中生长出来,缠绕墙面,汇成一行巨大的文字:
>“你终于来了。
>我等了三千八百二十一天。”
紧接着,冷冻舱缓缓开启。
“影子”睁开眼睛。
她的瞳孔是纯白色的,没有任何虹膜纹理,却清晰映出了允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