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姑姑清楚,曾经的那个燕家姑娘是回不来了。
吃完饭后,周姑姑扶着燕无瑶来到窗边,她试探着探出手,摸到冰凉的窗楣。
周姑姑想帮她关住窗,却被女人拦住。
“娘娘,风有些大,你身子受不住的。”
燕无瑶却静静地摇了摇头。
她执拗地抓住窗楣,月色顺着窗台渗入,照出女人苍白而美丽的面容。
她朝周姑姑笑了笑:“姑姑,我想再看看。”
可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周姑姑没多说,默默地帮她拉了拉身上单薄的披风。
风声带着寒意灌入冷宫中的这方小屋,身后的干草被风吹得瑟瑟而响,而燕无瑶却好似浑然未觉。
她固执地伸出手,想要“看见”这如水般的月色。
可冷宫的游廊宽大阴暗,倾斜而出的檐角挡住了无暇的月色,窗楣外,女人伸出的手瘦削而纤细,她回头找周姑姑:“你瞧,我捉到月光了吗?”
周姑姑顺着她的手看去。
冷风渗过她的指缝,女人的手苍白瘦弱得可怕,孤零零地,就好像与这片红墙格格不入。
周姑姑哽咽地点了点头,尽管燕无瑶什么也看不见。
“娘娘看到了月光,月光也看见了娘娘。”
可墙瓦落下的阴影早已将女人牢牢地罩入在内,她伸出去的手掌只投上斑驳的黑影,哪有半分月光……
燕无瑶却满足地笑了。
她拢了拢掌心,似要将这月光永远抓入手中,周姑姑已经很久未见她这般笑颜。
第二日夜晚,冬袅又来了。
这个固执的小姑娘,有几分像燕无瑶。
曾经的她也是这般天不怕地不怕,还扬言要做威风凛凛的“女将军”。
这一次,冬袅什么也没带,只是静悄悄地躲在门外看。
风声如擂鼓般敲击在窗纸上,屋内细弱的烛苗晃了晃,周姑姑瞧见了她,犹豫了一瞬,走到燕无瑶耳边低语。
燕无瑶沉默了好一会,终于抬手。
“让她进来吧。”
外头的凉风灌得人直发颤,周姑姑将冬袅拉进来时,女子的手早已冻得发僵。
姑姑让她坐在炭炉边,正要拿起炭火点燃,却被冬袅拦下。
被冻得脸色发白的小姑娘摇了摇头,轻声道:“姑姑别点了,用在我身上浪费。”
燕无瑶听到了布料摩擦的声音,知道是她进来了,没多说什么,背过身去假装睡下。
冬袅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燕无瑶的背影,信以为真地靠近周姑姑,低声道:“我明日偷偷溜出宫,晚上给你们带些药来。”
“这怎么使得!”周姑姑担心地皱了皱眉。
宫女私溜出宫那可是大罪!
冬袅每日趁着夜晚当差的时机溜进来给她们送东西已是大忌,若再出宫被人捉到,那可是要掉头的!
冬袅朝周姑姑嘘了一声,示意她安心:“没关系的,夜中御花园就我一人扫洒,出去进来没人会注意到我,我再避开守卫从矮门到这里便是。”
周姑姑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冬袅却说服了她。
“娘娘的病情拖不得,宫里的太医既不给看,难不成我们便只能等死吗?”
……
外头下起了雨,乡郊草舍又开始渗进雨水。
凉风顺着屋顶瓦缝灌进,柳鹤眠冷得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