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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薛鸷不轻不重地搂住他，沈琅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你该带人去了，明日就是初九……”

nbsp;nbsp;nbsp;nbsp;薛鸷充满眷恋地贴着他的脸，微微张开的五指穿过他散乱的乌发，轻轻托着他的后脑勺。

nbsp;nbsp;nbsp;nbsp;他想，要不是沈琅病得这样厉害，他死也要让人把他送到南边去，远远避开这一场祸乱。

nbsp;nbsp;nbsp;nbsp;“沈琅？”

nbsp;nbsp;nbsp;nbsp;“嗯。”

nbsp;nbsp;nbsp;nbsp;“如若我打了败仗，你怎么办啊？”薛鸷突然很心痛地说，“为什么这么傻，要来找我？”

nbsp;nbsp;nbsp;nbsp;沈琅顿了顿，才说：“我乐意。”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薛鸷低声道：“要是改朝换代，你就躲在山里……哪儿都别去，我留一些信得过的人给你，山上的粮食省省也够吃段时日。”

nbsp;nbsp;nbsp;nbsp;“你……”沈琅有些无力地反搂住他的腰背，“你要活。”

nbsp;nbsp;nbsp;nbsp;“我只要你活。”

nbsp;nbsp;nbsp;nbsp;薛鸷闭了闭眼，可睁开眼时，眼前还是湿了一片：“那你答应我，若有万一……你一定自己保重。”

nbsp;nbsp;nbsp;nbsp;沈琅不说话。

nbsp;nbsp;nbsp;nbsp;过了一会儿，薛鸷才听见他说：“你要是死了，也管不了我要做什么。”

nbsp;nbsp;nbsp;nbsp;薛鸷被他噎住，顿了顿，才叫他：“沈琅……”

nbsp;nbsp;nbsp;nbsp;“先前在东都，没有我，你不是也好好的吗？”

nbsp;nbsp;nbsp;nbsp;沈琅：“我不好、很不好。”

nbsp;nbsp;nbsp;nbsp;“那时我以为躲开就能不在乎了，谁知道你又找来，”他故意说，“是你害的我，你亏欠我。”

nbsp;nbsp;nbsp;nbsp;“你死了，我也就死了。”沈琅依旧心平气和地说着，“你身上，两条命，记住了。”

nbsp;nbsp;nbsp;nbsp;薛鸷心里顿时又乱成了一团麻絮。

nbsp;nbsp;nbsp;nbsp;“所以不要死，”沈琅说，“你不许死。”

nbsp;nbsp;nbsp;nbsp;薛鸷抵住他仍有些发烫的额头，他想起那天夜里沈琅忽然没了呼吸，只是回忆，巨大的恐惧便如海潮般排山倒海地朝他涌来，逼得他快要窒息。

nbsp;nbsp;nbsp;nbsp;他体会过那样的心如死灰，像是魂魄突然就缺掉了一角，两眼酸胀到痛，可却连眼泪也掉不下来。

nbsp;nbsp;nbsp;nbsp;一种僵麻感一直从脸颊蔓延到四肢，他只能仅凭本能抱紧怀里那个人，大脑丧失掉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一团灰白色的絮。

nbsp;nbsp;nbsp;nbsp;那一瞬间，他几乎分不清死掉的人究竟是沈琅还是他自己。

nbsp;nbsp;nbsp;nbsp;那样的感受，他舍不得让这个人也体会一遍，也难以想象，要逼着那样一个心如死灰的人在这世上继续苟延残喘，又有多残忍。

nbsp;nbsp;nbsp;nbsp;于是他很快就妥协了，只是抱着沈琅，良久才道：“有你这句话，我死了也要活。”

nbsp;nbsp;nbsp;nbsp;直到今天、直至此刻，他才真的懂沈琅了。这个人虽然什么情话都不说，连笑容也吝啬，可他爱自己，或许并不比自己对他的情意轻几分，又或者比他的还要更深。

nbsp;nbsp;nbsp;nbsp;后半夜，两人只是紧抱着，直至天明。

nbsp;nbsp;nbsp;nbsp;窗外已经有了灰白色的光亮。

nbsp;nbsp;nbsp;nbsp;躺在薛鸷怀里的沈琅忽然开口说：“你要是死了，记得等我一会儿。”

nbsp;nbsp;nbsp;nbsp;薛鸷沉默了很久，才答应他：“好。”

nbsp;nbsp;nbsp;nbsp;紧接着他又笑笑：“要有下辈子，咱们投生在一块……做邻居、做知己、做夫妻。”

nbsp;nbsp;nbsp;nbsp;顿了顿，又继续说：“等百年之后，埋了，也躺在一个棺材里。”

nbsp;nbsp;nbsp;nbsp;沈琅道：“可他们说下辈子未必还能投生成人，你手上沾过血，我也沾过，说不定下一世就去了畜生道。”

nbsp;nbsp;nbsp;nbsp;“那我要当条狗，”薛鸷很快就接受了，“你呢？”

nbsp;nbsp;nbsp;nbsp;“我想……当鸟，”沈琅说，“想试试飞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nbsp;nbsp;nbsp;nbsp;“那我够不着你怎么办？”

nbsp;nbsp;nbsp;nbsp;“那才好，我才不要吃过屎的嘴来舔我。”

nbsp;nbsp;nbsp;nbsp;薛鸷忽然笑了：“什么意思？我就算当狗必然也是条聪慧的狗，和阿憨那只傻狗怎么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