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瑛走后不久,赵方旭便又重新返回了办公室。
刚一推门进来,他便看到师傅赵真一九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目光似乎穿透了玻璃,投向更深远的地方。
那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在室内柔和的光线下,勾勒出。。。
“他都知道了?”
端木瑛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锈迹斑斑的刀,缓慢地割开陈年旧伤。她的目光死死锁在子仲脸上,仿佛要从那双平静如水的眼中,逼出一丝慌乱、一丝愧疚、一丝……后悔。
可子仲只是看着她,眼神依旧温和,像是春日里拂过山岗的风,不带一丝波澜。
“他知道多少?”他反问。
“全部。”端木瑛的声音微微发颤,“双全手的诅咒、你当年的选择、还有……大宁的命格。”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赵真站在门口,手还搭在门把手上,背影僵硬。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他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但他没想到,竟会是以这种方式揭开。
“所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子仲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平和,仿佛在谈论天气。
“我不是来责怪你的。”端木瑛摇头,声音低哑,“我是来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等到大宁觉醒之后才告诉我真相?为什么要在十年前就决定将传承改为先天?你明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意味着他一生都将活在‘逆生’的阴影下!意味着他可能永远无法摆脱那种痛苦!”
她的声音越说越高,到最后几乎是在嘶喊。
子仲沉默了片刻,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夕阳斜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寂地横亘在整个办公室的地面上。
“因为我害怕。”他轻声道。
三个字,轻如鸿毛,却重若千钧。
端木瑛愣住了。
“我怕你知道得太早,会恨我;我怕大宁还没出生,你就选择不要他;我怕……我自己撑不住。”子仲转过身,眼中竟有泪光闪动,“你以为我没挣扎过吗?你以为我没想过用尽一切办法去逆转这诅咒吗?可越是研究双全手,我就越清楚??它不是功法,不是技艺,它是‘命’。是刻在我血脉里的东西,逃不掉,斩不断。”
他顿了顿,声音沙哑:“所以我只能改规则。从前天传先天,让这份力量不再依赖外力激发,而是自出生起便与生俱来。我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少受些苦……至少,不用再经历我当年那种被强行‘打开’的痛楚。”
“可你也让他失去了选择的权利!”端木瑛猛然站起,指尖颤抖地指着子仲,“你替他决定了命运!你甚至没问过我一句!我们是夫妻!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你凭什么一个人做主?!”
子仲闭上眼。
良久,他才低声说道:“你说得对。我不该瞒你。但我更怕的是??如果你知道了这一切,你会不会宁愿不要这个孩子?就像当年……吕家对我做的那样?”
端木瑛猛地一震。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十年前,吕家为了彻底断绝双全手的传承,曾派人暗中调查子仲的妻子是否怀孕。当确认端木瑛怀有身孕后,他们竟试图用药物流产,理由只有一个:**不能让‘那个东西’继续存在下去**。
是薛鸣拼死护住了她,才保下这条命。
而那时,子仲跪在医院走廊,双手沾满鲜血,嘴里反复呢喃着一句话??
“求你们……放过他……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那一夜,子仲白了半头。
“我知道你不怕死。”端木瑛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哽咽,“但你怕失去他,对吗?”
子仲睁开眼,泪水终于滑落。
“他是我唯一的光。”他说,“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把我当成怪物,只有他,叫我爸爸。我不在乎他会不会成为强者,我不在乎他能不能掌控双全手……我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能笑着叫我一声‘爸’,就够了。”
办公室陷入长久的寂静。
赵真依旧站在门口,背影微微颤抖。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发烧到四十度,意识模糊中看见父亲坐在床边,一遍遍用湿毛巾给他擦脸。那时候他还小,迷迷糊糊地说:“爸爸,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吧?”
子仲红着眼眶点头:“会的,爸爸哪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