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椟想起来了,这是陆小大人的同门师兄。
他“啪”一声合上账册,吓得方主管一激灵,“但这已经是崖州地界了吧?何况他一个知府,有权利私开采石场?还是说……这里干的是别的勾当?”
方主管艰难地扯起一个笑,“既然都已经开了,那自然是有巡抚大人审批……”
梁椟找回了点当年在北镇抚司办事的感觉,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刀刃出鞘的瞬间,寒光几乎闪瞎人眼。他低垂着眼,变戏法似的转着掌中刀,说道:“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心平气和坐在这儿只是为了省事。所以,我问什么,你说什么。”
方主管被他一身凛冽杀意所慑,登时汗流如瀑,直接不争气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梁椟收起刀,又问:“这地方是做什么的?”
方主管支支吾吾,想说又不敢说,一张脸憋得通红。
指节轻叩桌面,梁椟一言不发,却已是十足的警告。
“……采矿,”方主管声音颤抖,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决绝,“铁矿。”
月上中天,草丛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虫鸣。
陶珑不由庆幸,还好他们每人出门都有带防蚊虫香包的习惯,不然这会儿只怕要被虫子咬死。
一阵风吹过,草叶沙沙作响,陶珑猛地听见采石场的方向,有几只不知名的鸟拍着翅膀飞出来。
那边有人?
护卫已经打起精神,陶珑也拍拍雯芳的手,示意她小心。
嘈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两个人,男的,一个瘦高,另一个身材魁梧,走起路来却一瘸一拐。
那两人似乎在拉扯,直到离陶珑他们一丈远的位置才停下,若非其中一人近乎喊叫,否则声音传不过来多少。
“我的腿真的不行了!您行行好,我就是去找大夫扎个针啊!”
“早知……来干什么?……不能放你们……等着……”
“可来之前,方主管明明说——”
“何老二!我愿意单独见你,已经是看在昔日情分上!你别……操,你干什么?”
两人争吵越发激烈,看着竟然像要打起来。
只是率先发难那人很快被制服,另一人气喘吁吁骂道:“狗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给我老老实实在窝棚里待几日吧!”
骂完,他似乎从腰间解下段绳索,将人捆住,半推半拽地离开了。
陶珑观察着他们的去向,心里一阵疑惑。
不会这么巧吧?有腿伤的何老二,难道真是詹诚的那个病人?
那两人也没走多远,瘦高个当真把何二推进了畜生住的窝棚,落锁后还恶狠狠地踹了两脚,惊出一阵哞哞的牛叫声。
何二不甘心地砸起了门,瘦高个心里痛快不少,半点不搭理他,哼着不着调地小曲走向采石场里面,砸门声也渐渐弱下去。
陶珑毫不犹豫,起身就往窝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