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津杨把门关上,心情有些复杂地转身靠在门口的墙上轻轻吐了口气。
他始终觉得,这个社会的法理一定不会完全碾压在人情之上,在这件事上他询问过很多相关专业的律师,拿不到伤残证明的情况下,确实有一些可替代性的方案:比如他们可以申请当庭司法鉴定,但他爸爸心理上可能有点接受不了。
这条他考虑过但他自己先否决了,他曾经一位大学同学建议他可以采用几位相关的医疗专家的证言也是可行的,虽然不如伤残证明来的直接,但也是关键性证据之一,对判决影响较小。
但他忽略了一点,伤残证明本质上的问题不在于会不会影响判决结果。他始终站在庭审结果的角度去想怎么解决问题,却忽略了他父亲常年来被李伯清压制、无力反抗的憋屈是无法释怀的。
在丰潭,祖辈之间这些较量早就刻进他们的基因里,就算答应了官司,没有这张伤残证明上的红章,他爸对李伯清的阴影始终很强烈。或者讲得更直白些,他可能连对这个社会体系的基本信心都没有了。
***
俞津杨掐着点进门的时候,李映桥也刚回家不久,他看见她的电脑都没开,安安静静地合着放在茶几上,没有任何运行过的声音和温度。他把刚才重新去超市买的菜放进厨房的琉璃台上,李映桥的脑袋就从门口探了过来,脸上贴着张面膜,笑着看他:“来啦?可是我有点饱哎,我刚从外面吃了碗面回来。”
他转身把菜放进冰箱,结果从冰箱给她拿出喝剩下的半听可乐和咖啡,一边往外端,一边看她开玩笑说:“那晚点?如果你饿了我再给你做,不饿明天再说?”转手又从她的冰箱里掏出一包薯片,“这怎么也塞冰箱里啊,李映桥,冰的薯片吃了不会上火是吧?”
李映桥抚平面膜上的褶皱,站他身后也要凑过去看,显然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忘了,可能打着电话随手就塞进去了。”
俞津杨“嗯”了声,低头看着旁边这个蹿来蹿去的脑袋,转身合上冰箱门,低头仔细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没有一点儿不高兴,是被人虐习惯了?还是贴着面膜看不出来?
李映桥说:“对了,喵。你先自己玩会儿,我还有两个文件要处理,还是你想我先陪你玩会儿。”
他笑出声,捏她滑滑的脸,明知故问地:“玩什么,啊?你要跟我玩什么?还陪我玩一会儿,谁陪谁玩啊。”
她也笑,拍开他的手:“你不玩儿是吧?那你回家。”
“行啊。”他又重重捏了下,“我真走了。”
“好,你走走走。”她去推他。
“再也不来了。”
“你都快从喵喵变成汪汪大队了。俞津杨!你威胁谁呢。”
他靠在厨房的推拉门上,脚还抵着,把人堵在里面,低头看着她,忽然语焉不详道:“你告诉我0315是谁生日,我再考虑一下要不要来。”
“财神啊。赵公明啊,你自己查去。看老人家是不是这天生日。”李映桥去客厅打开电脑了,盘着腿坐在地毯上,边开机边讲。
他也过去盘腿坐下。李映桥重新把面膜贴正,拍拍他的腿,示意他输密码,她手太滑。
他帮她输入,又帮她把头发给拨到耳后,一言不发,但眼神在温柔地询问她:还要什么?
她没有了,端正坐姿,快速地投入工作。俞津杨从她的书柜里拿了本书在看,看得是她的专业书《市场论》,弄得李映桥敲一会儿电脑就忍不住地瞥他一眼,“看得懂吗?”
俞津杨和她一样盘腿坐在地毯上,后背靠着沙发,笑笑又翻过两页说,看不懂啊看不懂。
“那你找本看得懂的,那有几本小黄书。”
“……”他咳了声,不说话,开始默默翻书。
直到一个半小时过去,两人几乎都没再说话。只是李映桥察觉向来目光都很规矩的俞津杨,今天倒是在她撕掉面膜后,一反常态地老盯着她的脸看,“怎么了,喵。老盯着我脸看干嘛?”
俞津杨:“你今天心情还好么?”
“还行啊。”
“有多好,形容一下。”
李映桥想了想,撅着嘴和他讲:“小金鱼知道吗,就是小金鱼那种吐泡泡的心情,咕噜咕噜咕噜俞津杨你好可爱咕噜咕噜……这样??”
俞津杨先是靠在那笑了会儿,笑着笑着,他就知道自己不对劲了。于是他靠着沙发,将脸别开去看窗外,谁料,李映桥又从旁边把脑袋从正面探过来堵他的视线:“怎么了你,喵,这会儿又躲我??”
下一秒,她的视线和嘴巴都被人堵住,俞津杨单手勾住她的后脑勺,把人捞过来,毫不迟疑地几乎一瞬间低下头,劈头盖脸地重重地吻住她。李映桥倒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主动,突如其来地有些不知所措,身体本身地后仰,脖颈被迫高高仰起回应着他,舌尖勾缠着要命的缠绵声,也掩盖不住两人间轻喘的气息。他说:“因为你老不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