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是隔壁财务部的,一听今天有个跟旅行社的应酬局,焦虑了一天,在微信上一直给吴娟发骚扰信息,问他们部长怎么安排的。吴娟说不知道,之前文旅局的应酬都是桥总自己去的,顶多也就带上个潘晓亮,让她别焦虑。
但娜娜担心旅行社的钱总会点名要她去。
潘晓亮关掉电脑也说:“让她别想了。旅行社的局能少得了她?她要不去,老钱肯定要点名的。上次她没去不照样让半路把人叫过去么。而且就李映桥这个狗脾气,她能跟人谈下来?你信不信她当场能给那老色鬼两老拳。”
话是这么讲没错,吴娟心里却也忍不住为娜娜叫苦,自告奋勇说:“要不我替娜娜去吧,我看娜娜是真挺不想去的。”
潘晓亮瞥她:“你能喝多少,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了??”
话音刚落,李映桥的办公室豁然掀开,潘晓亮先闻到了一股香气,只见女人拎着包走出来,今天她穿得格外飒爽,几乎可以用英俊来形容,又有种律政佳人的松弛感??尤其上衣那件线条剪裁恰到好处的阔版枪驳领西装外套,肘间松松垮垮地挂着一个超大的托特包。人一边往外走,一边拿了个鲨鱼夹正歪着脑袋动作利索地把头发盘上去,倒是一刻也没停留,脚步生风地瞥了眼潘晓亮说:“潘晓亮,走啊,愣着干嘛。”
潘晓亮和吴娟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两人估计李映桥根本不知道以前旅行社的应酬都是娜娜去的,今天就让娜娜当一回漏网之鱼好了。于是潘晓亮立马拿上东西一溜烟儿似的窜出去了,“赶紧,走走走。”
潘晓亮一上车,看见早就已经恭候多时的孙泰禾,礼貌地给了一个问候:“擦边男,你也来了。”
孙泰禾昨晚直播到四点,才刚刚睡醒。人都是昏的,这会儿正盖着帽子仰头靠在后座上补觉,压根没搭理他。李映桥上车倒是警告了潘晓亮一句:“你给我礼貌一点,人家是正常直播。”
“那你上次怎么被文旅请去喝茶了?”潘晓亮说。
李映桥懒得和他讲,回头问了孙泰禾一嘴:“你能行吗?你怎么不讲你昨晚播到四点,熬大夜还喝酒有点伤身吧?要不今天你先回去?”
潘晓亮这么一听,也从副驾上回过头去惊讶道:“四点啊,这太晚了吧。直播效益高吗?高的话,我也试试呗。”
孙泰禾仍是盖着帽子,语气倒是懒洋洋地说:“开车吧,微星旅行社这几个人,你们俩搞不定的。”
等李映桥发动车子,潘晓亮回过头问他:“你之前是做什么的?怎么感觉你对这些人很熟。”
“什么都做过,做过旅行社的地陪。也卖过电子烟,反正什么都倒腾过,”他口气懒散,有些谑潘晓亮的意思,“我反正不是你们潭中毕业的,混得差也不丢脸吧。”
潘晓亮:“那你怎么跟那条浴巾成为朋友的,他一看就是正规军出身,和你不是一条道上的。”
孙泰禾说:“因为我俩都母单,都处男,共同话题不要太多。怎么样,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潘晓亮嘟囔:“……谁不是呢。”
李映桥倒是打着方向盘,面不改色地看了眼后视镜说:“……你俩聊点人类的话题吧,不然我要报警了。”
…………
“我看谁敢报警!今天就算是李伯清坐在这,也得给我客客气气的讲话,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架子这个大!老子不过说你两句,你就报警报警!你当警察那么闲的啊!”包厢里,一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自以为威慑力十足地拍了拍桌子,面红耳赤地看着满满当当一桌子人怒斥道,潘晓亮第一次这么明显的青筋在人的额头里砰砰砰直跳,他都忍不住为一旁的李映桥捏了把汗。
一桌人面面相觑,眼观鼻鼻观心,谁也没敢搭腔。这老钱脾气一向如此,他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他俩的梁子本就不是这顿饭的事儿,早在两个月之前,钱东昌就在饭局上见过李映桥,还被人狠狠啐了一顿,当时他就没忍住,想找她算账来着,但李伯清忍了,说先看她能不能在丰潭文旅玩出个花来,如果不行要处理她一个小丫头不是很简单吗?再说,她要把小画城运营起来,能脱掉你旅行社这边的关系吗?早晚不得犯到你手里。
李映桥始终没讲话。
孙泰禾见她这样,以为她吓住了,哪怕再厌恶这个老秃驴,也只好打圆场说:“您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钱总。这条线您不开,丰潭其他旅行社也得给我们开,桥总刚才给出了最大的利润让步,酒我们也喝了。人家诚意就摆在这,您怎么又把李书记抬出来压人呢。”
钱东昌冷笑一声,酒被他撒了大半,满桌都是红色的液体,他从旁边的人手里拿过一块抹布一边擦一边说:“那我跟你好好掰扯掰扯,真要有诚意,景区门票就该五折给我,孙泰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丰潭其他旅行社早就有人跟我通风报信了,他们是五折谈下来的。你们桥总给我八折,也好意思跟我谈诚意。”
孙泰禾默默“操”了句,看了眼李映桥,你这么不厚道你早说,我这会儿给你咋编啊。
这潘晓亮就有话语权了,他忙说:“钱总,这事儿不是您想得这样,景区五折的门票购入优惠,那自然在其他条件上我们是有限制的,您不能光拿折扣说事,如果您愿意像其他旅行社那样,每年都有免费的广告,比如地广和车广,还有免费的投流和新媒体运营的推广坑位给我们,我们当然也可以给您五折,这些之前跟你们的运营小姐姐沟通过了,她们说不行。我们今年真的预算有限。”
“砰!”钱东昌几乎是一巴掌拍在桌上,潘晓亮整个人都忍不住抖了下,干什么啊!神经病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