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森鸥外中病毒的消息的时候,弗吉尼亚第一反应是:大快人心。
可惜和他一起中病毒的那个是武装侦探社的社长。
“诶,算不算加班啊。”弗吉尼亚被召集参加会议的时候正在给孩子们讲故事,颇有点不情不愿。
中也横了她一眼。
“啊啊,我知道了啦。48小时内不能找出那个异能者逼他接触异能的话首领跟武装侦探社那位就只能活一位。”弗吉尼亚托着下巴,目光从床上面色苍白的男人身上扫过,“真是可怜,这位日夜操劳的先生竟然只有在这种时候可以好好睡一觉呢?”
她脸上的表情带着天真,就好像真的是在为躺着、昏迷不醒的那位着想:“所以呢,大家是怎么想的?闯进武装侦探社把他们的社长杀掉?”
尾崎红叶的折扇遮挡着脸,她的小镜花在那里,如果这一战开启,很可能要与她拔刀相向。
可是她不能看着黑手党再次变成以前那个样子,而这个男人是黑手党如今独一无二的支柱……她隐晦地将目光移向弗吉尼亚:也许这位愿意的话,并非没有别的选择,可如今那张姣好的面容上就差将事不关己写下来贴在头上。
她和太宰一样,对港口黑手党并没有真正的归属感。
“虽然对不住他们,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茫茫人海里把那个异能者抓出来,完全就是大海捞针。”中也闭着眼靠在墙边,大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
“我觉得也是。”弗吉尼亚走到床边坐下,“那愣着做什么,出动吧,福泽先生所在的医院应该早就锁定了吧,别让他们跑了哦。”
明明是提出建议的人,中也反而在她说出这句话后皱着眉睨她:“你不像会说这种话的人啊,打什么马虎眼呢?这毒你那个作弊的异能也没办法?”
弗吉尼亚闻言像是被逗笑一样终于卸下了那副高高挂起的样子,她站起身往外走:“我努力一下吧。在那之前,该做的表面功夫要做足,所以去围剿侦探社吧。当然,别下死手。”
走到门口,她像想起什么一样重新探头:“啊,对面的与谢野医生很厉害呢,那可以假戏真做一下,务必要让偷窥的老鼠感觉双方都走投无路了哦——对了,中也作为我们的招牌肯定会被针对,别被坑太惨啦。”
“哈?你看不起谁呢……等等,你什么意思,你一个人去做什么?喂!”
弗吉尼亚摆摆手,摇晃着手里存着森鸥外血液样本的试管走出房间,相比她对着他人上扬的语气,眼底却没什么波澜。
如果不存在她这个人,那么接下来,武侦跟□□毫无意外会开始斗争。尤其是港口黑手党,毕竟目前而言,港口黑手党缺乏决策者,少了森鸥外无外乎群龙无首,会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武侦那边大概率会为了不进行伤害别人的行为而另外寻找出路,不过若是真到了最后也没能成功,以乱步对福泽谕吉的依赖——或者说侦探社大部分人对社长的看重,可能还是会以他的性命优先。这当然是最糟糕的情况,但对于幕后者是最好的情况。
幕后者是谁——弗吉尼亚在第一时间截获了森鸥外出事街道的摄像头、路人拍摄画面等等情报后已经确认。作为一个四年的上帝视角对于这位已经算计到她头上两回——即将满三回、但从未正式碰面的家伙略带好奇又隐隐有些不耐烦。
费奥多尔,一位各方面来说都极其危险的高功能反社会分子。
他就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永远躲藏在阴暗的角落,等待着啮咬猎物的机会。
没有人能锁定他的行踪,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少耳目。他的警惕性因为身份的敏感性强到恐怖,即便是当时作为时间意识存在的她目光也不能过多在他身上停留,那双紫红的眼就像能直接看到人的灵魂一般令人心悸……哈,但她当时的状态怎么可能会怕他呢。
不如说,她甚至饶有兴致地将一部分精力放在了这位身上,毕竟到她死亡为止她从未与这人产生过交集却被他坑了一手这件事多少让人有些不爽,自愿当棋子跟被迫当棋子可是两码事。
魔人先生的体质弱到跟太宰五五开,丝毫不像一个俄罗斯人,但脑力却也是差不多级别的,基本足够玩弄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只是其理想之伟大也让她感到有些好笑。
他竟然认为罪恶是源于异能因而打算消灭异能。
只能说,上帝给你打开一扇门就会尝试用门夹你的头,无论是太宰也好、涩泽、费奥多尔乃至她自己,哪一个不是在某方面沾点的。
费奥多尔行动时一般不会离他的棋局太远,但会不断地移动以保证自身安全同时拨弄棋子。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换做是她在他的位置想要达成目的,就不会让拥有江户川乱步这一王牌的侦探社轻易地拿到相关线索。
为此需要设下埋伏和陷阱,尤其是针对性地、直击身心的反制措施,不需要让某人或某方伤亡,只要拖延时间,直到双方首领有一方死亡,就能打破三刻构想制造混乱。最好的结果是同时还能让黑手党平衡破裂或者武侦的规则底线崩塌。
她的指尖从唇上划到下颌,做出思索的模样。
不过,她回到港口黑手党的事费奥多尔一定知道,那么针对她的存在又需要另外考虑。
就像没有人知道费奥多尔的异能是什么,费奥多尔对于她的了解也算不上太深。他固然知道她能回溯时间,但具体程度无从得知。尤其是在之前的龙灾之后,他更加难以判断她的深浅。
更重要的还是她另一个异能。
横滨知道到灯塔去的人有很多,可谁也不敢断定她的能力具体是什么。除了太宰,毕竟是她亲口告诉他的。不过那份材料估计早就被他阅后即焚了——当然,就算他不这么做,那个文件她本来就设置了在第二次打开时自动销毁。
费奥多尔对她的这个能力认知大概率停留在“吸引物体、但永不触碰,通过其微操可以实现大规模杀伤力”这样的水平,当年与白麒麟的初遇战如果暗中作梗的人是他,很可能对于她精神层面的能力也有初步认知,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他对于她的能力做出明确结论。
对于他们这种人而言,要纳入计算的时候最喜欢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可控的变量。
聪明的人总是想得太多,费奥多尔就算手里捏着这些情报,没有亲眼所见、亲眼确认,就会生出无尽的假设。
他这次行动多少也有试探她的意思在里面,无需对她本人出手,只需要观察森鸥外身上的病毒情况就可以得到很多信息。当然,对于她而言则是个很好的上眼药的机会。
比如说,当年她被迫“叛逃”以及织田作的事按照正常的逻辑,她理应像太宰一样对森鸥外生出离心却选择回归,在知情人看来要么是愚忠,要么是有所图谋。费奥多尔必定会选择后者。那么她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的概率跟为了组织或人心而救他的概率是五五开的。
她不出手的话,他就可以按原本的剧本走;她出手的话,他就可以依靠在暗中观测来评估她的实力和危险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