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坐在洞穴深处的车厢内。明明只是由废弃货车厢改造的临时据点,吧台、桌椅无一不透着高雅,看上去就像某种别致的茶馆。
伊万恭敬地递上茶杯,蒸汽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雾。费奥多尔微微颔首致谢,姿态优雅得仿佛身处莫斯科最顶级的沙龙,而非横滨地下肮脏的洞穴。
苍白的手指轻抚过骨瓷茶杯的边缘。茶汤泛起细微的涟漪,倒映出他紫红色的瞳孔,那里面沉淀着某种毒蛇般的阴冷,像冰层下涌动的暗流。
“情况如何了?黑手党先生。”
手机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喘息声,背景是桥洞下空洞的风鸣。男人颤抖的声音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轻响——那是捆在他胸前的炸弹引线,随着他不安的动作微微晃动。
“按计划进行……两个首领私下决战,但洋房突然爆炸了……那种威力,应该活不下来吧?”
费奥多尔指尖一顿。茶水的倒影里,他看见自己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是吗。”
他轻声叹息,像在惋惜一朵过早凋零的花。
“我都照你说的做了!”男人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这次行动风险太大了……情报组那群鬣狗跟疯了一样,所有脱离小组的成员都会被登记!我冒着很大的风险跟你接线,你该告诉我怎么拆炸弹了吧?”
冷汗滴落在金属引线上的细微声响通过话筒清晰传来。费奥多尔啜饮一口红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间,留下淡淡的苦涩。
“啊,抱歉抱歉。”虽然说着抱歉,他的语调却轻快得近乎残忍,“那个啊,只要把蓝色的线拔掉就好了哦。”
短暂的寂静。
然后——
砰!
像孩童捏爆一只气球般的闷响。手机坠地的撞击声成为这段对话最后的休止符。费奥多尔平静地合上翻盖,瓷杯与玻璃台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叮声。
稍微有点意外,但总体依旧像他预料中那样进行着。
费奥多尔望向车厢壁上的横滨地图,红色图钉标记着洋房废墟的位置。
“那位小姐选择了清理门户啊……”
他指尖划过代表弗吉尼亚的金色棋子,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那总爱搅局的“魔女”,这回竟意外地配合,放任了黑手党与侦探社的斗争,反而紧锣密鼓地在黑手党内部排除异己,果然……比起他这个对她而言无关痛痒的角色,她更想落井下石借机除掉森鸥外吗?
人心还真是好预测——这当然也可能只是她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的戏码,但没有关系,狩猎游戏比的本来就是猎人的耐心。
费奥多尔站起身,他该转移了。毕竟算算时间,野犬们差不多也要闻着味找来了。
次日上午,距离共噬病毒爆发最后8小时
晨光刺破云层,弗吉尼亚坐在写字楼边缘,靴跟轻叩玻璃幕墙。狙击手们在她身后沉默地调整瞄准镜,枪管反射的冷光像一排待发的箭矢。
她就那么明目张胆地叼着棒棒糖拿望远镜观察正对面底楼的一家咖啡厅。
其实是看不到里面的情景的,也就能看见几个靠窗的客人罢了。
谁能想到,这家平平无奇的咖啡馆里面现在坐了整整三个来自不同组织的、赏金不俗的家伙呢。
芥川跟敦那边已经在据点勉力击败了费奥多尔的部下,可惜没有抓到本人——这并不令人意外。无论是正坐在下面的太宰还是蹲在楼顶的弗吉尼亚都很清楚,费奥多尔并不会在那边坐以待毙。
“神之眼可真是好用呢~”弗吉尼亚吐掉只剩棍子的糖,拿起身边的苹果一边打量一边感慨,“哪像我们可是废了很大的劲才一点一点凑齐了监控视角。不管怎么说这玩意的创始人还真是个奇才,可惜,万恶的资本家不做人,更可惜的是这样的人才已经被另一个资本家收复了。”
情报组的人在她身后不远处默默地拘了一把辛酸泪——为了锁定这家看似普通的咖啡厅,他们调取了横滨88%的监控数据,甚至黑进了中央控制端和三家电讯公司的基站。
芥川似乎在这次和中岛敦的联合行动中受了不小的刺激,刚刚发来简讯说要加练,貌似跟那位人虎立下了什么奇怪的六月之约。
欸,归根到底都是太宰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