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至少比盲目崇尚道教、几无建树还好大喜功的真宗皇帝靠谱多了。
谁又能想到,幸运的事会连续发生两次?
宋夏和谈,算尽先机。
出口成诗,急才天具。
若仅仅是聪颖点也就罢了,富弼又想起扶苏为自己的外任打抱不平,为国子监太学贫寒之士请命的样子。偏偏他还有一颗浇不灭的仁者之心。
富弼没有见过官家太子时代行止如何,却由衷觉得,古往今来的太子三岁时,没有比成王殿下更优秀的。
甚至让他的不甘心都淡了几分——就算他们都外放了又如何呢?中枢依旧有大宋国运之望啊。
他踱步回到书桌前,带茧的手指抚过写着扶苏今日所吟之诗的信纸,心念倏然一动。
他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将这首诗另誊了一遍,又在纸上添了好几行字后,将之塞进另一个信封里。
信封的收信处赫然写了几个字。
——范仲淹。
“范公啊范公,若你还在汴京,还在国子监中坐镇,也不知今日会有多精彩呢。”
良久,富弼长长一叹-
富弼的动作很迅速。翌日,他微服国子监有感而谏的奏折就呈在了垂拱殿的书桌上。
仁宗见了,不免感叹:“富相公还真是……”
对新政一片赤诚之心,近乎偏执了。
在打开奏折之前,官家就猜到了里面的大致内容。但读着读着,他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富相公写了什么?成王?
怎么回事儿?怎么还有肃儿的事呢?
仁宗立刻看得更仔细了一点,一字不肯错过。
肃儿与伴读们白龙鱼服,呃……从狗洞微服进国子监暗访?
肃儿被友人赶鸭子上架,被迫与国子监子弟比试?
肃儿一首四言诗,诗才压倒国子监弟子,还引得梅尧臣惜才不已?
肃儿临场诗谏一首,讽喻国子监膳堂克扣伙食?
富弼的奏折短小精悍,却生动地描绘出扶苏昨天在国子监的一举一动。
仁宗脑海中想象起幼子惊倒一片、脸上得意的小模样,慈爱的笑意不自觉漫出了眼睛。
末了,他将奏折一阖,板着脸道:“咳,钻狗洞算怎么个事?他还记得自己是堂堂一品亲王么?简直不成体统!”
说罢,便要让黄都知把扶苏叫来垂拱殿:“朕定要好好把他教训一顿!”
嘴角的笑意,却怎么绷也绷不住。
抬手招人的时候,黄都知却不见了。过了数息的功夫才从外间赶来:“禀官家,张修媛在外求见。”
“妼姮?”
仁宗眉头一蹙:“她突然来垂拱殿做什么?”
若仁宗在福宁殿中闲玩休憩,此刻一定会召宠妃进来陪伴,不愿让她久等。但他现在在垂拱殿中处理国事,若贸然宣后妃进殿,意义就有点不一样了。
仁宗挥了挥手:“你让她稍等等,先去召肃儿。”
“可,可是修媛娘娘说她,事关前朝,她有要事要禀报。还说若是官家您国事繁忙的话,她就在外面等着,等官家忙完再召见她。”
在外面等着,那成何体统?
要是传到台谏的耳朵里去……唉,头疼。
仁宗揉了揉眉心:“罢了,你让她先进来吧。”
黄都知:“是。那成王殿下?”
“成王的事,一会儿再说。你先派人去瞧瞧他人在哪里,找到了禀报于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