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菜的名字后,又同时露出无语的表情。
梅尧臣直言不讳:“怪道你还要专程找一趟你师兄。”
扶苏的大眼睛仿佛在发光:“所以,梅先生,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为了提供更多的参考,他还把两道菜的大致工序讲了一遍。范纯仁自是惊讶不已:“岂不是说,这白菘浇上清汤后,犹如莲花绽于水中了?”
“对,其实切成小段浸在汤里就很好吃了。”毕竟这道菜主打的就是视觉上极简和味觉上极繁的反差:“但毕竟是官家嘛,我就多想了一个花头。”
“那不如就叫‘净水浮香’,如何?”
范纯仁说完就摇头:“这个起得不好。”
嗯?不好么?
扶苏反正觉得很好:一听是自己去饭店,看到了既不敢问,也不敢点的菜。但宋人偏偏很吃这一套。
梅尧臣抚须表示赞同:“有意无境,失之于气象。”
他沉吟片刻:“不若叫……‘玉盏承露’?”
“不愧是梅师!‘承露’取汉武五柞宫中承露台的旧典,白菘修成莲花之态,更承清汤雨露,恰合玉盏之姿。同时还暗合了咱们国子监沐浴天恩之意。”
听得扶苏嘴角直抽:真是服了你们宋人了。
“那蛋炒饭呢?”
这个就没什么难度,几种食材,也没有开水白菜里独有的莲花意象需要强调。范纯仁张口就来:“金缕雪、五瑞烩珍、碎玉浮香……”
扶苏连忙打断施法:“就最后一个!我好喜欢!”
他生怕范纯仁不满意,再想出个颂圣的版本。本来就要和官家努力表演了,再加上莫名其妙的颂圣桥段,他是真的害怕自己到时候笑场。
范纯仁舔了舔嘴唇,似乎意犹未尽。但毕竟菜谱是扶苏提供的,一切都由他说了算。两道菜的意思就这样定了下来。
扶苏又问:“对了,官家什么时候来?有消息了么?”
范纯仁:“官家只说会来,时日却未定。”
扶苏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也该等我们菜长出小苗苗了再来吧?”
范纯仁不自觉瞥了小扶苏一眼。
他还记得,祭酒跟他讲起关于官家的时候曾说过,自己的奏折上达天听的次日,就得到了御笔批复。
按照朝廷和官家处理国事的优先级,这是几近不可能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提前和官家打过招呼了。
而这个人选,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
敢打包票的赵小郎。
或者说,是他背后的宗室势力。
今天听到赵小郎的嘀咕声之后,范纯仁更觉得有一丝恻然之感:听小郎说话的口气,怎么好像想让官家哪天来,就让他哪天来似的。
旋即自己也被这想法逗笑,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呢?
“那菜的名字就定啦,多谢梅先生和范师兄。”扶苏收拾着空食盒,准备撤退:“那我就……”
“慢着。”梅尧臣说。
扶苏:“?”
“梅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光是口头感谢可怎么够?你要是诚心感谢老夫,不如就写一首诗纪念一下你做菜之事罢。”
扶苏大惊失色:“……啊?”
做菜的经历有什么好写成诗的?感谢又为什么要用诗来还啊?是糖画不够甜吗?说到底,您老人家为什么会对我写诗有这么大执念啊?
也许是他表情太过明显,心事写在了脸上,梅尧臣又“哼”了一声:“还不是见你是个可塑之才!”
唉,早知道当初就不一念之差,硬出风头了。
扶苏倒不是对梅尧臣对自己的看重不满,相反,他真的很感激。只是,自己是个活过两世的人,披着小孩的外表充作神童,实在有些厚颜无耻了。